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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弄不清萧静若是敌是友,但玉娟是一定要管的。

    枝菱下床,望着一桌饭菜对香华吩咐:“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把玉娟带到这里,我会让红袖帮你的,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香华点点头,红袖道:“底下有大夫人的人看守,怎么把玉娟带上来呢?”

    枝菱勾了勾唇,“最好她马上过来,要不然让她亲自送晚膳上来,反正就说我有事找她。再怎么不尊敬我,可我毕竟是三小姐,她一个丫鬟也不敢不听吧。不听就直接按照违抗主子命令重罚!”

    她们两内心会意点头,丝毫不敢耽误立刻退下。

    枝菱在屋里来回踱步,看着饭菜忽然想起柳镇老大夫曾说过,她中了天烛子的毒,心率不齐,幸好涉毒浅薄。

    可是府里哪里会有天烛子,毒从何处涉入体内的呢。

    细思极恐,她拿起铜镜前一枚银簪插进饭菜里一一试看,银簪并无发黑,显然是无毒的。

    真是奇怪啊,谁的心思如此慎密,防不胜防。

    想来想去,暂时不知何人作乱,唯有饮食起居上多加小心了。

    枝菱复又捏捏匣内的脂粉,别人用过的东西她断然不会再用,再低头瞅一眼腰间的香囊。

    香囊绣有梨花,与“离”同音,且萧静若却拿这香囊口上说着贺破镜重圆之喜。

    救冬厢时躲在黑暗偷听,言语说后山并无危险,像是巴不得她能去后山似得。

    最后便是这茉莉胭脂,萧静若用惯蜀葵胭脂直接调换即可,非得打开她的盒子。

    萧静若所做种种倒让枝菱一瞬间起了防备之心,她解开腰间香囊随手丢在桌上,囊中芬芳馥郁。

    突然,她嗅到,这好像是蜀葵花的香气……

    枝菱打开香囊,食指沾上点其中不知名香料,蜀葵花的香气不仔细闻有些闻不出来,还混合着别的独特香气。

    她掏出手帕,将香料拾取一部分放进帕子里包裹,保存一丝警惕又将香料倒进杯里用水冲融。

    待溶解差不多,枝菱用银簪放进水里搅动,不消片刻,银簪发黑。

    此香料有毒!!

    枝菱打了个趔趄,香囊日日挂在身边怎会惹她注意,若非得天庇佑提前知道身体中毒,否则死的不明不白也未可知。

    萧静若表里不一,毒如蛇蝎,才更是需要忌惮的人。

    有人要害她,她怎能忍气吞声。

    正思考之时,香华急匆匆跑了回来,“小姐小姐,玉娟被带过来了。”

    办事倒挺快,红袖紧接着领着玉娟便也进来。

    玉娟眸色不定,掩盖不住内心紧张下跪,“奴婢给三小姐请安,红袖说小姐有事要找奴婢,不知有何吩咐?”

    “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可是听说玉娟今儿中午撤了我的饭食是吗?”

    枝菱静静挥动手中玉扇,波澜不惊甚至带笑的双眸让玉娟不寒而栗。

    “二姨娘身体抱恙所以才挪了小姐的午餐,毕竟小姐您身体康健,应该不会计较这等小事吧。”

    玉娟不自然笑着,没枝菱吩咐也不敢起身。

    “你不觉得这饭菜是给府里下人吃的么。”枝菱舀起一勺子汤对准玉娟嘴边,“你要是觉得我说的对,就把这饭菜都代替我吃了。”

    “奴婢不敢。”玉娟把头埋低,俯下身子连连磕头,“小姐这是何意?”

    “红袖,香华,这饭菜就赏给玉娟,你们监督着,看着她吃完。”枝菱瞧着玉娟只顾磕头不敢起来,便也不愿软磨硬泡,直接一拍桌子斥道:“不肯吃就直接给她灌进去!”

    红袖香华答个“是”,一人摁住玉娟的身子,一人端着汤盆不客气对准她的嘴巴往里灌。

    “咳咳~”不曾停住的灌汤,玉娟呛了几回,一碗汤灌的滴水不剩,吓得急忙跪步上前求饶,“小姐饶了奴婢吧,二姨娘只说饿,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小姐为难奴婢,二姨娘若知晓打骂奴婢办事不力也罢,但难道不会追究小姐纠着午食计较嘛。”

    什么计较,分明是故意的,难道她自己应有的那一份没了还要吃下人吃的。

    枝菱思着玉娟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就使了个眼色示意红袖与香华停手。

    “你来我这里不许泄露半句,若被我知道你偷偷告状,你应该清楚你是斗不过我的。”

    枝菱拉着她的双手搀扶起她,威胁的语气压的玉娟急急点头,香华见势立刻收拾好桌子上盆盘携着玉娟一同出去。

    红袖本欲倒杯水给枝菱,却望见杯里浑浊液体,一根银簪浸泡在液体里发黑,惊恐万状,“小姐,这水这银簪是怎么回事?”

    “我打开萧静若之前赠送的香囊,发现香料有毒。”

    见枝菱一副宠辱不惊,红袖急忙追问,“小姐佩戴多日,会不会……”

    “说来话长,出府途中一些波折让位老大夫检查出我中毒,我还一直在想到底谁暗中害我。机缘巧合,我就发现这香囊异常之处。”

    虽然找出下毒之人是萧静若,可好端端的萧静若为何要害她呢。

    这点无论怎么想,也得不到答案。

    枝菱垂眸若有所思,片刻抬头对红袖嘱咐道:“你出府一趟,若有人阻拦或者问及,你就说我突染风寒又尚在禁足,你出门是为帮我买药。记住,风寒的药与荨麻一起带回来。”

    “荨麻?”

    红袖一惊,虽听说这种草,却不知她要这草做什么用。

    “这是味草药,若沾染皮肤便会红肿带来刺激,用的得当则是药,用的不得当则是整人之物。”枝菱抿紧的薄唇漾开个好看的弧度,“切记,不可叫人发现荨麻。”

    红袖了然于心点头,“我会办好的。”

    枝菱放心看着她背影离去,今天还真是有的忙,各种事情层出不穷。

    她悠闲坐在铜镜前,翻出自己台前搁着还未用过的一盒胭脂,将里面粉全部倒进茶壶里溶解,继而又将整壶“胭脂水”倒进阁楼花盆里。

    “香华,快点打盆水上来。”

    枝菱探头冲着阁楼下干活的香华喊了一声,只听香华回了句“好”。

    等了半晌,香华端着盆水,带着巾布上楼。

    还以为枝菱是要洗脸洗手之类的,见梳妆台前凌乱,浓烈香气扑鼻,她放下水盆问道:“小姐这是做何?”

    “你先洗这个茶壶水杯,省的我洗胭脂盒子弄脏了。”

    枝菱对她吩咐,也没表明具体原因,香华打开壶盖,都是脂粉残渣,她不解地照做,洗完后水面红通通的。

    枝菱随便将胭脂盒子浸泡一会拿起来用布擦了擦,“茶壶洗过也不能用了,先放在这里,到时我让红袖悄悄摔碎拿去埋掉。”

    “既然要丢,为何还要洗呢。”

    “因为现如今我在禁足,底下那么多人看守,丢了会被别人怀疑的。明日领套新的就说留着备用。你私下也别多言。”

    “知道,小姐对我恩重如山,您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

    枝菱欣慰一笑,擦干盒子便将香囊里的剩余香料用手帕隔离捏了抹放进盒子,又倒了些平常胭脂水粉以及新送来的茉莉脂粉放一起掩盖混合。

    此刻,就差等红袖带回来的那一味“荨麻”了。

    用从未用过的新匣子装旧胭脂再放一些微小毒药以牙还牙,应该足够让萧静若这个心机女尝到苦头。

    这可是萧静若亲自调制的毒,自然让她自己也好好感受下此毒的“好”,顺便加点荨麻给她皮肤多添一抹“红”!!

    临近黄昏。

    左等右等……

    红袖不负所托提着一两挂药材就回来了。

    “幸亏我藏的好。”红袖掏出怀里包裹好的荨麻,“就这么一点,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枝菱将荨麻粉倒了一丁点掺和进胭脂里,表面压根啥也看不出来,“将剩余的荨麻藏好。”

    红袖道,“小姐打造的这毒胭脂是要给谁?”

    “这么好的东西不送给萧静若先试用一下实在可惜,她送的香囊精致好看,我自然是要还礼。”

    盒子轻巧一扣,枝菱继续道:“你去请二小姐过来坐坐,姐妹在一起谈谈心,想必她定会过来。”

    一般而言,萧静若表面对她这个三妹还算和气,应该是同意过来的。若不同意过来,也可以……

    枝菱将香囊揣进红袖手里:“若二小姐不肯过来,你就说‘三小姐想细询香囊中香料从何而来想讨教二小姐,’这般言语她最后还是会过来的。”

    敢不过来的话,枝菱就直接把香囊香料涂上身上引发中毒,到时候大家看这香囊的做工,还有证人,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红袖眸色一急,“此计可有风险?”

    “不出纰漏可确保万无一失,萧静若害我在先,她心机颇深,忍一日只怕日后她行事更为大胆。”

    红袖应一声,“但二小姐真过来,小姐您打算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凡事忍气吞声只能为人鱼肉。”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萧静若性子文静不为人瞩目,城府远远要比萧沐卉深沉。

    红袖依照计划离开茭莲阁踏上那条去萧静若住所之处。

    若枝菱尚未被禁足,一切皆可亲力亲为。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枝菱懒洋洋倚靠着绣窗望着花苑穿梭过来的二小姐与柳雯。

    果然,她还是来了。

    红袖领先一步上阁楼禀报:“小姐,二小姐已经来了。”

    说着,萧静若拎着裙角优雅跨过门槛,温柔的眸子淡淡将枝菱一扫,“三妹禁足,想来很是烦闷吧?”

    “是啊,我与二姐初见就觉得二姐分外亲切。”枝菱佯装着绽开个缱绻笑容,“姐妹间谈心,不如让她两出去?”

    “也是。”萧静若回头示意,红袖倒也乖觉,随着柳雯一起退出阁楼守候。

    屋内一瞬仅剩二人,枝菱拿过来事先准备好的胭脂盒子打开放在桌上,“府里所到的三盒胭脂就属茉莉制作的触肤清凉,炎炎夏日酷暑难耐,妹妹知道二姐先行用过这茉莉脂粉,既是姐姐先用,妹妹怎可再夺人所好?这盒原是我前阵子新得不曾用过的胭脂,香雅独特,二姐试试可还好用?”

    萧静若神色不定,深眸如落花倾定,瑟瑟簌簌掠过一分犹疑,“三妹是否怪我先试用了你的胭脂?”

    “二姐说笑。”

    枝菱随即将胭脂盒往萧静若面前推了推,夹着丝无心似有心轻轻挑眉,“不怕直说,妹妹曾听闻大姐总依仗着她是嫡出就欺负二姐你是庶出。妹妹也正因庶出所以才同情二姐。妹妹入府与大家相认晚不及二姐多年受大姐欺辱之多。我知道,二姐用过的好东西甚少,不然怎会对触肤生凉的小小胭脂好奇呢?”

    萧静若苍白了半张脸,嘴角肌肉绷紧,双目危险一眯,沉静温和的眼神仿佛转化为刀光剑影。

    枝菱瞧着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后又补了一句:“妹妹心直口快,方才也是将二姐视作最亲的姐妹才胡言乱语,二姐不会放在心里吧?”

    “怎会放在心里。三妹自幼颠沛流离,不懂一些规矩是可以请教我的。”萧静若目光沉静似乎在琢磨什么,只冷笑维持着表面的和气,“一个人口直心快说明此人率真诚恳,不过有时不合时宜的心直口快怕是祸从口出落得惨景!”

    “二姐所言甚是。”枝菱点头,装作受教,“这胭脂颜色不艳不淡的,二姐肤色白皙又爱清雅,用这盒再好不过。”

    “三妹为何不留着?”

    “二姐更适合这颜色。”

    枝菱兴致勃勃站起身,热情客气抓住萧静若的食指沾一点胭脂,仔细看了看萧静若的脸蛋忽又淡下兴致,“二姐今日涂抹的胭脂颜色未免太淡,不凑近还真看不出来。既然二姐已涂抹过,那这盒胭脂不如二姐留着,想何时用便拿出用好了。”

    “我平日屋里的胭脂水粉已经够了,不缺三妹这一盒。”

    “二姐这是嫌弃我?”枝菱装的像模像样,“心意虽小,情意却大,我只想与二姐更亲近些,除非二姐心里不把枝菱当做亲妹才不愿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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