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萧静若眼睛余角闪过讽蔑，“啪嗒”一声将胭脂盒盖上，“三妹勿要介怀，我收下就是。”
“嗯嗯，二姐平日无聊也可常来茭莲阁走动。”
“天色不早，我还有些绣活儿在屋里头，早些回去得赶工。”
“二姐绣工精巧，改日我也想去讨教些学个皮毛呢。”
“三妹缪赞，我也是绣着玩的，日后自然欢迎三妹时常拜访。”
萧静若拿着胭脂打开门，枝菱站在门口颔首，“妹妹尚在禁足不能送送二姐，还请二姐见谅。”
“客气。”萧静若笑意神秘莫测，迈着优雅姿态离去，柳雯扶着她，悠闲自得。
红袖一溜烟跑到枝菱身边，“办的怎么样？”
枝菱欣喜一笑，只关好门在她耳边轻语，“把剩的荨麻拿过来。”
红袖简单答着“哦”，将藏在花盆底压着的钥匙掏出来打开屋里柜子里角落的荨麻递给枝菱。
枝菱直接用手抓了点荨麻抹在双颊，紧接着又打开被萧静若试用过的茉莉胭脂抹在涂过荨麻的双颊之上。
不牺牲自己脸蛋怎么整得了萧静若，这一招就叫做：“苦肉计。”
“天呐，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明天你的脸……你的脸就……就……”
红袖看她如此舍得，惊讶之中疑惑重重，荨麻可是最伤皮肤的。
“我知道，明天脸又红又肿嘛。”枝菱呼一口气，自己给自己下毒不绝情怎么让大家相信她是被加害的。
最好就是又红又肿，明早把事情闹大，让萧静若自食恶果。
她要告诉所有人，萧静若偷偷在半路上试用并且调换了脂粉，而且居然还在脂粉里下毒。
这证据嘛，嘿嘿，她已经悄悄给萧静若加了一条百口莫辩的证据。
至于是什么证据，明日一早府中上下将会一片沸腾，适时大家便都知道了。
“小姐这样做，怕是以后二小姐会明目张胆不顾表面对付您了。”
“她好端端害我在先，我也无需客气。”
枝菱性子才不会软弱，若倒霉了还得看害她的坏人快活真真是做不到。
“嘶～”或许是下手太狠，涂抹太多立即有轻微见效的刺痛，枝菱连忙躺下，“快些将这些荨麻藏好，找个机会把荨麻拿去丢了。”
脸颊火辣辣的发烫，荨麻果然是不能随便碰到皮肤上的，刺激性太大。
“小姐，要不您先清洗下，明早再涂吧，您这样子看着人于心不忍啊～”
“别别别。”枝菱忍着，“你别跟香华说了，多一个人知道反而不妙，明早通报老爷夫人直接说我中毒了就行。”
反正不管了，就这样吧。
想到萧静若的食指方才沾染了有毒胭脂，此刻保不齐与她一样病发。
几天估计不会见好的。
夜色朦胧，月光皎洁如明珠生辉。
枝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夜间荨麻发挥着它的最大效力，疼的人基本睡不了。
是不是真的涂太多？
她胡思乱想着，不狠心一点顶多就找个大夫随便看下也不会追究。况且又在禁足，大夫人岂会管她。
红肿厉害非几天能痊愈，重则能毁容，大夫人再如何不喜欢她，身为一家之主也会为平定风波严厉对待。
次日。
晨光洒进茭莲阁雕花绣窗，如繁星点点，整个屋子被映的通透明亮。
因荨麻效力太毒，枝菱愣是被折磨得一宿未睡。
辰时照例是府里人起来的时候，小姐们丫鬟们都要前往“德晖堂”聆听大夫人嘱咐交代一些琐事。
红袖也趁着这时辰赶忙去堂内汇报枝菱“中毒”一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枝菱躺在床上难受至极，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阁楼脚步声密密麻麻，蹭蹭蹭一行人赶了过来。
大夫人携着二姨娘，老爷，萧沐卉几个人都凑在床头，枝菱不见露头，牢牢裹紧被子卷成个粽子似得。
“呃，小姐她中毒严重，怕吓着大家……”红袖见状先是跟大家伙干巴巴解释，紧接着低声劝着，“小姐，快掀开被子吧，老爷夫人他们都来看你啦～”
“不，我不。”枝菱死死拽住被子，扭曲着身子抗议，“我这个样子该怎么见人。”
萧老爷负袖身后，轻咳一声令道：“你不见人还怎么对症下药？快！把三小姐被子掀开～”
红袖诺诺答应，为难地去揭被子，可怎么也揭不开。
“枝菱，不许不懂规矩。”大夫人站在枝菱床边，面色冷厉，“老爷说的话也不听吗？”
“就是啊！枝菱，你真打算一辈子裹在被子里？”二姨娘一并站在跟前，“听我们的话掀开被子，快些给我们看看～”
枝菱不情不愿猛地自己揭开被子，缓缓抬头，着实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大夫人惊疑微眯眼，爹爹惶恐绷紧下颚，二姨娘诧异往后退了退，萧沐卉一言不发瞪大眼睛。
唯独不见萧静若，也算意料之中……
红袖呆愣的咽咽口水，枝菱的脸蛋肿得肥大，面色像是被开水烫过似得红透透。
众人仿佛在心里惋惜：之前看着那么水灵灵的一个姑娘怎么好端端被害成这个鬼样～
“快去请大夫过来！”
萧老爷推着红袖吩咐，红袖立刻飞奔而出。
大夫人在枝菱身旁坐下，捏起她的脸蛋来回细看，“你的毒为何在脸上？”
“我也不知啊，夜里脸就又痛又痒，谁知道早起就这样了。”
枝菱为衬托自己被毒迫害至深，捂着脸蛋倒吸一口气，像是疼痛难忍，两抹红触目惊心不免让所有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萧沐卉虽记恨枝菱，乍一看她，惊诧大于窃喜，看来是有人暗地里想帮一把提前下如此毒手。
“三妹这是得罪谁了？”萧沐卉不似关心只好奇，末了又添丝讽意，“也难怪，三妹生性粗野，时常得罪人实属无奇，你得罪我多次真要感谢我不曾计较。”
呵呵，枝菱烦透她，只摆出一副随便她怎么讽刺都不屑看她一眼的无谓状。
萧沐卉方才还得意洋洋，一下便被枝菱的态度回击的怒视眈眈。
“沐卉你要是没事，就回屋去，你说的话是该对妹妹说的吗！”爹爹斜睇一眼萧沐卉，见她被斥责有些不服也未再管，而是转头询问起枝菱，“你昨日可吃过什么特殊饮食？”
“一直在禁足，饭菜也都是下人送进来的。昨天吃的也未特殊，就是不知怎的被换成下人的餐食。”枝菱说着就将目光扫到二姨娘，暗哑着嗓音有气无力，“不知道为何我原先厨房做好的那份被换了。”
二姨娘眸里淡显精黠之光，刹那不知作何反应，只听见老爷一声厉呵：“厨房是如何做事的？怎么擅自换了小姐的饮食居然还送下人吃的？一群白养的饭桶！！”
“老爷您别气坏身子，奴才办事不力咱严罚不就是了。”大夫人连连帮老爷顺气，冷眸向二姨娘轻飘飘一移，“妹妹昨日不也身体抱恙，厨房可有怠慢？”
“没……没有……”二姨娘自顾自笑着。
同一时间，红袖已然带了大夫进入阁楼。
屋里人多，萧老爷将大夫引到枝菱床边，“大夫快看看小女是身中何毒？”
大夫见枝菱面色红肿不堪顾不了向太守行礼作揖，急忙一边把脉一边仔细查看脸蛋症状，斟酌片刻道：“小姐脉象隐约先快后慢，由此可见心率不齐，调理后不会有大碍，只是身中所毒与脸上症状却属两种毒性所致。”
大夫一席话，所有人都又波澜壮阔一番。
“中了哪两种毒？”大夫人追问，爹爹也跟着着急想立即知道。
大夫叹口气，“小姐身中乃是天烛子的毒，长此以往若不发现则会心力衰竭而死。脸上红肿乃是接触荨麻草的缘故，天烛子怎么入小姐之身并未可知，只是荨麻沾染到皮肤才会带来刺激。也不打紧，我开几味药可保小姐痊愈。”
“有劳大夫。”大夫人扯个浅笑，“来人，送大夫下楼，等大夫交代完药方记得酬谢。”
香华站在门外应着，领着大夫匆匆下楼去。
这下毒物找出来，需要追查的啊便是下毒之人。
“女儿仔细想来，昨日只用了一盒胭脂涂面。”枝菱指着梳妆台的茉莉胭脂凝紧柳眉，病恹恹逸动着唇，“昨日府里新到了胭脂，香华领取路上碰到二姐与柳雯，柳雯道二姐用惯蜀葵胭脂便要与我先领的调换。调换便罢了谁知后来还试用了我茉莉这盒。”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与爹爹还未说什么，二姨娘却炸毛冲上前指责，“你以为是静若害你的么？”
“可是，二姐昨日还来我这里，说要送我一盒胭脂，我嫌颜色淡雅便没要只是试抹过，夜里就又痛又痒的。”
枝菱枉顾二姨娘神色，心里嘲讽极了，她生的女儿她自己没数么。心肠那么歹毒，下毒这种事凭什么就不敢做呢。
“血口喷人！”二姨娘怒眉横对，“静若性子温静，这么多年有害过人吗！分明是你……是你要害她……害我们母女……”
“够了。”爹爹被二姨娘闹得焦烦，对红袖吩咐道：“你去把昨日厨房负责小姐饮食的厨子找来，顺便去把二小姐请过来对质。”
大夫人有些不明意味朝着二姨娘勾了勾唇，眼里写满嘲讽。
“你这个丫头无事生非，自己中毒还妄想嫁祸静若么。”眼看红袖按照吩咐离去，二姨娘既气又急，“老爷啊，静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嘛，再说她今日身体不适，何必让她过来呢？”
萧老爷踌躇拧紧眉头，“再怎么样她接触过枝菱的脂粉！当然，不是她下毒再好不过。”
“难道妹妹的意思是枝菱自己给自己下毒？”大夫人晃动着尊贵身姿站在二姨娘身前，宝绿色花纹的锦绣云锻华光溢彩，“我说妹妹啊，常言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静若没做过就没做过，来这里对质一下也不会闹得跳进黄河洗不清啊～”
“二娘，我的脸都成这样了，若再严重些说不准都会毁容。我身为女子又怎会不爱惜自己的容貌？”
枝菱委屈巴巴将众人一望，不过的确，有哪个女子会毁自己的脸蛋！起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不到枝菱会用苦肉计反整萧静若。
“你……”二姨娘瞪着她，半天不能说什么辩驳。
“二小姐以及昨日当职的厨娘已经带到～”红袖高声通传，先进门的是一名年约四十的厨娘，她低着头看起来极其胆小怯懦，跪下行礼道：“奴婢给老爷夫人及各位主子请安。”
大约片刻，柳雯搀扶着萧静若在门口磨蹭好一会才进来。
萧静若绷着脸，面无表情向众人行礼，深沉的眸子注视着枝菱红肿的脸蛋，那藏在手帕下的食指收紧抖了抖。
枝菱噙着薄笑，萧静若的食指应该是昨日被她设计沾染荨麻胭脂红肿，所以才用一块手帕遮盖。
“你昨日怎的给三小姐做下人吃的？你是新来的么？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萧老爷先行怒责厨娘，几个问题连串如同霹雳砸的厨娘吓得连忙磕头，“老爷，奴婢知道三小姐禁足所以做好单份饭菜的，可……可是二姨娘昨日也抱恙在身却事先未通知厨房……”
“然后呢？”大夫人红唇微启，简单三个字掠过压迫人心的惶惶不安之感。
厨娘警惕抬头看了看二姨娘，见她咬紧唇关，神情自若，一连又磕头认错，“玉娟前来吩咐是二姨娘饿了，急着就把三小姐的单份端走。奴……奴婢也是怕三小姐再饿着，实属无奈才……”
“老爷啊，妾身昨日确实身体抱恙不能入桌，妾身也是怕把病气过给大家呀。”二姨娘眼风急急一扫萧老爷，“这不妾身……妾身昨日没想那么多嘛……”
“罢了罢了，换餐可以不再提。以后厨房也要多留意主子多随机应变，我萧某人不希望府里尽是群饭桶白痴！”这件事倒是小事，萧老爷顺口气眉头皱的更深，“静若，你昨日路上调换枝菱的脂粉是吗？可你为何还要先用过她的还要调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