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4批实验成功率不高
半年后，58号实验室一楼某工作间，一个青年正伏在另一个人背上，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他左手按着皮肤，右手拿着纹身枪沿着背上图案轮廓慢慢描绘。针扎入皮肤，冒出一滴小血珠，来不及流出去，又迅速被下一针扎了进去。
纹身的青年带着口罩，低头盯着纹身枪的动作，似乎一切都静止了，只有不断地刺入，收回，刺入，收回。一头显目的灰白色长发披散在肩膀，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银色的光，此刻随着纹身枪工作的节奏轻轻晃动。
趴着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双手紧紧抓住床腿，试图分散恐惧和疼痛。
“夏合少爷，好了吗？”他小心翼翼问道，已经两个小时，背都麻了，到底纹了个什么？
感觉到手下皮肤的紧缩，夏合拍了一下他的背，示意他放松。身下的人憋了一口气后强迫自己放松，肉更紧了。
夏合：......
这次严飞怕不是瞎了眼，让他找个皮肤好的过来，结果找来这么一只白斩鸡。皮肤白不等于皮肤好，他想要看上去有光泽，按上去有弹性，最好能看到细腻纹理的皮肤。
只有高级的皮肤才能配得上他的手艺。
眼下这白斩鸡看着嫩但皮很松，摸上去皮肉分离，像一块解冻后的鸡腿肉，一点活力没有。想到这，夏合纹不下去了，把纹身枪往旁边一桌子上一放，脱下手套说：“你走吧。”
小年青抬起头：“啊？”
不仅皮不好，还蠢。夏合懒得再说，按下门铃，走进里面的套间换衣服。今天是实验室半年一次的执行日，该检查这一批试验品的成果了。算起来已经是自己当执行者以来的第14批了。
夏合的私人保镖兼纹身皮肉提供者严飞一直在门口候着，听到门铃声赶紧推门进来。只见小破孩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背上是乱七八糟的纹身，弯弯曲曲的线铺满了整个背，像一张没抖利索的网。
他看不懂。少爷在纹身领域向来高深又抽象，岂是他这种凡夫俗子能懂的？
他只能看出少爷不满意，要是满意的话他会让小破孩站起来，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他的作品。
想到这他踢了床一脚：“起来，快走人。”
小破孩这下明白了，赶紧龇着牙爬起来，回头看见是严飞，赶忙问：“严哥，任务完成了吗？”
严飞从凳子上拿起衣服扔到他身上：“赶紧走。”
小破孩抱着衣服，小心地问：“那钱？”
“回头打给你。”
“哦。”得到应允的小破孩忙不迭抱着衣服跑了。还以为少爷是要把他怎么样呢，原来说纹身就真纹身啊，一张背换20万，值了。
严飞站在套间门口轻声喊了句：“少爷？”
夏合轻哼了一声，片刻后，换了一身白大褂出来。摘下口罩的他可算得上是惊为天人，极富立体感的五官让他俊美又不娘，一双淡蓝色眼睛更像是皑皑冰川中的湖泊，能映出绚丽天空，让整个人生动起来。
从小跟着少爷一起长大的严飞第n次（n趋近于无穷）感受到了造物主的不公平。
他走上前帮他把领子弄整齐了，又轻轻理了下他灰白色的长发：“少爷，今天这个不满意？”
夏合闭着眼睛接受着严飞的服侍，纹久了眼睛累：“不行，看着白，没弹性，不紧实。”
严飞：“下次我注意。”
夏合“嗯”了一声，表示此事略过：“现在几点了？”
严飞看了下表：“快十二点了。”
夏合点点头：“下楼，去培养室。”说完抬腿就出门了。
少爷目测身高180cm往上，从背后看过去，哪怕是穿着宽松的白大褂，也像模特一样挺拔，没有一丝杂色的灰白色长发扎着披在背上，像垂下来的瀑布。明明是一个从背影看都在发光的美人，可偏偏有着冰冷的性格和诡异的爱好，让大多数人只敢远观。
严飞叹了口气，默默跟了上去。
此刻，58号实验室地下一层的培养室，胖主任和数位实验员已经在门口列队等候了。
半年一次的裁决，半年一次的执行，对他们来说既是成品展示会，也是失败品行刑现场，恐惧已经慢慢爬上大家额头，在常年恒定的室温下凝成颗颗冷汗。
人所做之事会慢慢在身上留下烙印，形成一股独特的气质。比如老师当久了再和蔼也会露出威严，医生当久了再邋遢也会不自觉地洗手，会计当久了再有钱也会把一分一厘记清楚。对58号实验员来说，夏合再漂亮也没法让人多看他一眼，一提到这个名字，脑子里唯一的映射就是执行者。
现在执行者和他的保镖走进了实验室，全体人员站直了身体。排在最前面的胖主任一脸假笑地拿着文件夹等着汇报。
夏合稍微点头示意，径直往实验室里面走。
胖主任赶紧跟上，他50来岁上下，顶着秃了的头和凸出来的肚子，小碎步跟在夏合身后，不敢靠太近，但也不敢离太远。那颤颤巍巍的姿势着实有点可笑，但其余人没一个吭声，只是默默跟在胖主任身后，一点点往前挪。
实验室中心，目光所及是二十个巨大的透明培养舱，左右各十个，都装满了液体，大部分已经浑浊，黄色红色绿色毫无章法地混杂在一起，变成极其难看的颜色。只有少数几个培养舱是清亮的，有带着呼吸面罩的人体漂浮在其中。
成功率又下降了，夏合眼眸一沉，回头看了眼胖主任：“这次成功率如何？”冰冷的语气分明不是询问而是责问。
胖主任抹了一把汗：“执行者，2412年1月1日中午十二点，第14代试验开启，20位试验品进入封闭培养舱，期间保持2倍高压和95%浓度的营养液。实验室对20位试验品进行长期监测，保证他们在试验期间不被干扰。现在时间2412年6月30日中午十二点，到目前为止，有5个培养舱里的试验品还保持生命体征。”
胖主任越说越低，最后声音已经低到和他自己的头一样低。
“5个？只有25%？”夏合冷笑道：“比去年还差，看来得采取新措施了，今天就由你们来做执行者。”
这话一出，几位实验员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夏合，胖主任更是控制不住抖动的嘴唇，他稍微往培养舱上靠了靠，以免自己腿软摔下去。
一直在后面跟着的严飞听到也是一愣，“少爷，这怕是不妥吧？”
“不妥？成功率要再低下去，他们等着去做试验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