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执行者是份残酷的工作

    在医药技术发达的24世纪，培养舱用于治疗疾病已经很常见了。病人在培养舱沉睡，添加了不同抗体的高浓度营养液通过皮肤交换渗入人的体内，能快速有效地治疗疾病。换句话，培养舱是兼治疗和休息于一体的高级病床，培养室则是有专人管理的高级病房。

    a市夏盛集团原本是一家医药公司，抓住了这次机遇，不仅大力生产营养液，还开了一家“人体服务中心”，专为惜命和爱好养生的人提供培养舱服务，美其名曰“累了，进来睡睡，还你恍然如新”。

    不用打针不用吃药，仅睡觉就能治病养生，对缺觉的现代人简直一举两得。夏家很快占领了市场，赚得钵满盆满，变成了首富。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夏家还有一间秘密基地：58号实验室。该实验室为夏家老二夏天堑所创，他从培养舱治病得到启发，研发了一套能够极度提高人体机能的方法，并称之为人体改造计划。

    想要变得更高更快更强？可以不再局限于传统体能训练，而是通过高密集的能量输入，将人体机能直接提升好几个台阶。

    听起来是不是很美好？可风险也是巨大的。

    人体改造的第一步是培养舱浸泡，试验品需要在昏迷状态下承受高压和高浓度液体的渗透，时间长达半年。在此期间，身体素质不好的轻则皮肤溃烂，重则内脏被压碎，直到死亡。实验员观察到呼吸机停止后，将撤掉相关设备，对试验品进行火化。

    最初，实验员觉得自己做的还算是一个好的实验，毕竟科学实验有成就有败，志愿者甘当小白鼠，就算失败也是在为人类科学事业献身。

    直到夏合过来。

    夏合是夏家大孙子，夏天堑正是他二叔。他是中法混血，可谓集天下所有美好事物于一身。

    小时候像洋娃娃，一双蓝色大眼睛一眨，任何见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把糖果掏出来，要是手里没有，他嘴一瘪，那就得赶紧跑出去买。长大后是个精美的艺术品，高挑的身材配上混血特有的白皮肤和深眼窝，眼睛再对着你微微一弯，就只想把星星摘给他，说一笑倾城都不为过。

    更特别的是他有一头灰白色的长发，没有一丝杂色，站在哪都耀眼得很。只能说生而为人就是这么不公平。

    所以听说夏合要过来实验室后，众人是激动坏了，纷纷交流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绝世美貌，几位女实验员已经开始“嘤嘤嘤”花痴了。

    可没想到夏合一来就把大家的花痴给冰封住了，他板着脸在实验室绕了一圈后，只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夏天堑笑呵呵地看着夏合：“夏合，你觉得如何？”

    夏合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二叔你是在做慈善吗？”

    “嗯？”夏天堑听到出了夏合的反讽：“怎么说？”

    夏合指着报表上近几年的数据：“二叔要做这件事肯定是想赚钱，现在你赚到钱了吗？”

    夏天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18岁不到的侄子：“现在还在投入阶段。”

    “我们现在成功率太低，成本高居不下，未来能有什么竞争力。”

    这确实是夏天堑一直头疼的问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两条路。一是从提高试验品本身素质入手，现在试验品来源靠自愿报名，除了极少数对体能极限有强烈欲望的人，大部分都是要死的布过来赌命，这些人成功率很低，极大地浪费了实验室的资源。”

    夏天堑点点头，示意夏合继续。

    “我建议与监狱合作，为犯人特别是死刑犯开一条特殊通道，活下来的人可以给一个新的身份。”

    用死刑犯当试验品？给罪大恶极的人以生还的机会？这惊世骇俗的言论让大家一顿沉默。

    夏天堑也陷入沉思：“死刑犯，这个口不好开。”

    “那是你要解决的问题。”夏合说：“当然不是每个死刑犯都行，由他们自愿报名，优先录用身体好的。”

    兵行险招，这未必不是一条出路，夏天堑微微点了点头：“那第二条路呢？”

    “二是提高实验员与试验结果的紧密度。现在我在实验室没有感受到一点紧张的气氛，是不是实验成功了或失败了，你们都无所谓？”夏合蓝色的眼睛盯着穿白大褂的实验员，冰得像深海里的水。

    各实验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一份工作，还要怎么紧张？

    夏天堑也不解：“你有什么具体建议？”

    夏合收回放在实验员身上的目光，向培养舱望去：“只有深刻体会到失败，才能激起大家的斗志。现在浸泡期为半年，设定最后一天为执行日，在执行日集中开舱，同时迎接成功品和失败品。”

    胖主任那时还是瘦主任，他没有明白：“有试验品会在中途死亡，没办法等到半年一次的开舱。”

    “怎么没办法等到？”

    瘦主任心想这还要解释吗，但看到夏合一脸严肃的样子，只得说：“死亡的试验品在呼吸停止之前往往已经溃烂、流血，如果不及时捞出来火化，将出现全身腐败甚至巨人观的情况。”

    “哦，那又怎样？培养舱是封闭的，让它继续泡在溶液里腐败就是，并不会造成外界环境的污染。”

    “......”瘦主任支支吾吾：“任试验品溃烂甚至溶解，很不人道，而且会对实验员产生不好的观感。”谁会想天天和一堆巨人观尸体呆在一起？

    夏合看了一眼众人，冷笑道：“这就是试验失败你们要承受的代价。你们既是成功的缔造者，也是失败的产出者，既然可以享受成功的快乐，就必须承受失败的惩罚。”

    此等言论完全有悖于科学研究的精神，也超出了普通科研人员能接受的范畴。

    夏天堑紧锁眉头一言不发，只看着夏合表达他的观点。

    夏合继续说道：“你们要亲眼看到失败后的试验品是怎么一步步腐败、膨胀、融化，你们要和它们天天待在一起，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大家看到试验品是怎么被销毁的。”

    还要被销毁？这词语用得如此冰冷，大家的预感越来越不好。这是完全不把试验品当人了吗？

    夏天堑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默许了这个计划：“你这冷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怎么销毁夏合并没有做多解释，只是让实验员改造培养舱，在底部加一个内嵌粉碎机的出水口。

    什么言语都没有亲眼目睹来得深刻。培养舱改造完后，夏合把一具尸体扔到溶液里，“啪”地按下红色按钮，只见尸体混着溶液冲到出水口，被粉碎机搅得粉碎，一时间整个舱内血液四溅，肉块乱飞。

    他伸出修长的双手指向培养舱，像介绍展品一样，面带微笑地说：“失败的试验品不需要火化，它们只有一条出路：下水道。”

    大家不寒而栗。

    他还说：“这就是观刑，以后的每个失败品，我执行，你们观刑。”

    至此，夏合成了58号实验室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