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半生换一命
那日，从万花寺回来的，只有姚药一人。
万花寺靠近皇城，于是等拜完佛后，太子爷和萧军师便都入了皇城。
他们忙着处理白玉大将军的后事，忙着调查是何方的刺客，忙着……将苏念那一派打压。
硕亲王做事情清明也高明，虽觊觎皇位多年，但这些年确实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该上早朝上早朝，派他出征也不会推辞。
他再如何觊觎皇位，再如何不服，也都是恭谨无比的。
害白玉的事情，硕亲王不会做，因为知道白玉是一代忠诚，对金丝国来说是一个英雄。而且，就算他，做了，也不会留下任何的马脚。
而他的儿子，却是丝毫没有继承他的清明和高明。
经仅半日的调查，太子爷便查出来，白玉之事，主谋便是他。
为何会被如此轻易的查出来，因为苏念忘记给那群刺客钱了。
苏念其实并没有什么势力，少有的几个愿意追随他的都是几个在朝廷上说不出几句话的人。
自己训练刺客，是不可能的事情。
又要瞒着自家老家，又要躲着自家老哥，还要……很多很多钱……
这不可能，这太难了，太难了……
这时，某一个投靠他的年轻进士出招：找咱们重情重义的江湖人士啊。
于是，苏念没有多想，点头就同意了，第二点就找到了一群重情重义的江湖兄弟。
江湖兄弟：说吧，干啥
苏念：杀人
江湖兄弟：杀谁
苏念：白玉大将军
江湖兄弟：没问题
苏念：多谢，可需要什么报酬么
江湖兄弟：不用，哪需要啊，咱们真的不用的
于是乎，苏念就真的没有准备小钱钱。
然后，江湖兄弟们，就收下了太子爷的钱。
人在江湖飘，哪里真的不要钱？
这样的道理，刚刚结识江湖人士的苏念，是不懂的。
但，最后，太子爷用来扳倒苏念的，不是白玉大将军的事，是他早就掌握的苏念贪污的种种。
刚刚燃起的野心，需要势力来支撑，势力，需要金钱来支撑，而，苏念的金钱，皆是从朝廷中贪污而来。
苏犰安，从查出他将老百姓物资钱当儿戏一半时，便已经不准备容他了。
善心都没有了，还想用野心夺这天下么？
他替他堵着最后一个洞，因为是弟弟，所以想让他最后过个好年，等年后，等他从烟国回来后再全盘托出，再将他扳倒。
他以为他的弟弟会懂，会察觉到，也许他会开始跑也许会开始知错。
可是，他没有察觉到，他还在继续着他的动作，把手，伸向了他的师父。
冬天的天牢里头，显的更为阴冷。
天牢里头，关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族。
苏念来的那一天，正是正月初五，新年的味道还没有消散，他身上厚重的世子制服还没有被脱下。
牢笼里关着的那些曾经辉煌高贵的人见他来都在小声的议论着。
一个被关了有二十多年的醉酒后拔皇帝的胡子的老大臣：“哟，这是哪里来的酗子啊，穿的这样好。”
刚刚被关进来的随地大小便皇近卫：“是硕亲王的小儿子，苏念。您老进来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看他细皮嫩肉的，应当是被王爷护着的，为何没有人保他？”
“若是这位世子真的做了什么恶事，这位清明的贤王，是不会管的，还有曾于他交好的太子爷，恐怕当下啊，是送他来的人。”
“这是为何啊？”
“这位世子啊，不自量力，自己无才也无势力，太子爷其实啊，早已就已经察觉他的用心，对他多次包容，他仍不知悔改，这不，入狱……”
他抬首，撞上苏念充血愤怒的双眼。
苏念停下，恶狠狠的盯着他，仿佛他仍旧是从前那个透过牢笼便可以将他碾碎的苏念小恶霸世子。
这是，他身后的押送的士兵狠狠的将他往黑暗里推了一把：“看什么看，给我滚进去！快点！呀……！你这是什么眼神？还看……”
说着那士兵狠狠的对着苏念的脸上呸了一口唾沫：“世子，该醒醒了，这里，没有你爹，也没有……你家太子哥哥了。”
苏念的嚣张气焰消了大半，士兵狠狠的将他推着往前头走。
走向，黑暗。
当日午后，太子爷亲手将白玉大将军的葬礼安排妥当后，提着两壶醇香老酒，来到了苏念所在的那片黑暗。
此刻的苏念已经没有了以往的书生气息，虽穿着华服却也没有了丝毫的华贵风度。
他趴着睡着了，两只手，还紧紧的抓着铁栏杆。
一个看守的士兵道：“他啊，来了以后便是一阵闹腾，抓着铁栏杆喊了半日，刚刚还在喊，这会儿……应当是累睡着了吧。”
“他不懂事，你们动刑了么？”
“既然殿下已经吩咐过了，奴才们，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不会伤到世子的。”
“嗯，”他抬手，将手里头的一块衅金放入那士兵手里，“天凉了，不要给他加衣服，加点强身的补药便好。”
“奴才，明白。”
“下去吧。”
小士兵惦着黄金欢欢喜喜的走下去。
他将手上的两壶酒放在地上，自己也靠着铁栏杆坐下。
在为师父安排好了一切，在奔波完了所有后的他又有哪里比造成了这一切的他不狼狈了？
只是，一个趴着，一个坐着。
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
罢了。
“小念，醒醒吧。”
“起来喝酒吧，今年你二十岁了，你说要在你二十岁生辰的时候，与我一起同醉。”
“我知道你醒着。”
“既醒着，便起来吧。”
他将两壶酒打开，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的苏念。
他将酒递去。
苏念未接，一直望着他，恶狠狠的深邃着，仿佛要将他看透。
他将酒放下，自己仰头小口饮着。
一时间，阴暗的牢笼里，酒香四溢。
良久，苏念问：“为何？”
“什么为何？”
“为什么，我只是贪污。”
苏念输了，输的一干二净，输的一塌糊涂，可他，还是看不透他的太子哥哥。
为什么，他明明查出来，可报上去的，却是他的贪污。
他的贪污，证据确凿，罪不致死，却要半生的牢狱来偿还。
他的杀白玉，亦证据确凿，且可以将他问斩，为何，为何……
“因为，你是小念，我要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