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故事很长
年华又一次过来打破这个莫名的和谐：“都是属下的不是，想着王爷定是饿了……却不想让您烫到了。”
杜颜枫正因姚药的话开心着，所以也并未生气：“无妨无妨，你也是关心我啊。”
“所以郡主您让一让，让属下来服侍王爷继续用早膳吧！”
姚药好似已经看穿了年华皮笑肉不笑后头的小算盘，冷冷的看了眼他，抢过他手里的碗勺：“还是我来喂吧。”
而后，这一场早膳便在和谐与打破和谐之间度过。
等撑着让姚药喂完一碗粥后杜颜枫终于又一次的沉沉睡去，姚药也累的……想要睡过去。
不是她不会伺候人，不是金丝毒的缘故，是年华……让她累极了。
“哎呀，你别生气……”年华在她身后追了许久，直到一直看着她背影看的心中酸涩后才道，“你总不能让我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吧！”
姚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你……”
珠花摊子的时候她便察觉到年华待她并不一般，于是她闪躲了，于是她远离了，因为不想说破，不想不愉快的结束和他友谊，年华……是她为数不多生命里难得的可以从称得上朋友的人了。
她以为年华可以明白的，她不说破，年华也一样不会说破。
她不过只能活十日不到了，他应该也不会再提了吧……
可是他还是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
他又冲动了。
他连连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姚药的眼神一暗，松了口气，转身继续下楼。
年华忍了又忍，还是追了上去。
姚药听到脚步声，明显的也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等年华快要追上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你分明知道……”
你分明知道我和苏犰安，你还见了亲眼见了完整的我和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年华没有让她说出这样的话，他冲到她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我们来说一说正事吧。”
姚药白了他一眼：“好，说正事。”
原本今天是要继续往烟国国都的方向去的，可因为杜颜枫的出现，一行人都暂且先停在客栈休息。
休息之余，这个客栈还是继续整个租用。
一半分马装作是店内的掌柜、小二、厨子，一半装作是客栈内的客人。
姚药虽已经跟着他乖乖的坐在桌子旁抱着姜茶喝，但一举一动和眼神皆是带着火气，恨不得早点儿结束。年华叹了口气，眼里多了几分认真：“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所以你先收拾了心情否则我说了你也不能明白。”
姚药皱眉：“这个故事有多长？”
“很长很长，长到……包括了你出生前的故事。”
“我出生前的故事？”
“对，这是关乎你婚约的故事，”他顿了顿，只见姚药满脸疑惑，“好吧，也许这个婚约你不曾知道过……既然你现在这么想要知道，我们就从你这个婚约开始说起，说一个明白。”
年华喝了一口茶，润了润疲累的嗓子，缓缓道：“你虽从未知道你有一个婚约，但是……你一定有一块玉佩吧，从小你就佩戴在身侧，你阿爸阿妈也同你说将来一定会有用处，对么？”
姚药一惊：“有，确实有这么一块玉佩。只是那一战……我不慎将它丢了。”
那块玉佩自她记事起便一直佩戴在她的身侧。玉佩十分通透精致，连上头的花纹都勾勒的极其出众，她认得出这样的宝贝不应当是来自草原的，问了阿爸阿妈许多次这玉佩来自何处，为何会在她身上。阿爸阿妈只说，这玉佩将来会有大用处。
“你阿爸阿妈所说的大用处，便是你的婚约，和这位七王爷的婚约。”
姚药抬首望了眼上头那间紧闭的房门，杜颜枫望着她带笑的眼睛历历在目。她无措：“这些事情，我不曾知道过。”
“若是你阿爸阿妈可以陪着你长大，你一定会知道的。”
姚药眼眸低垂：“可是他们没有。”
年华见她感伤起来便迅速将话题岔开：“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芍药族那一片还算安详，你阿爸阿妈就总是喜欢周游列国，在一次出行的时候，他们救了一个微服私访的被强盗追杀的国君。因为他们实在不愿意接受权利和金钱的赏赐，所以那国君和你阿爸结拜为兄弟。就在结拜之时……一个国君孩子冲了出来，他摸着你阿妈的肚子说，他将来要娶了肚子里的孝儿。”
“我，就是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么？”
“是。”年华道，“而杜颜枫就是那个四五岁之时便扬言要娶你的人，那个国就是烟国。那国君和你阿爸阿妈都是通达之人，也相信缘分所以便应允了。若你是女儿便一定将你嫁于他，若你是男儿他们会让你们做好兄弟……若是要成婚……也不是不可以。玉佩，是那国君和皇后成婚当日他的父亲所赐，因为实在珍爱他的这一个儿子，所以就将玉佩转赠给了他的儿子……哦对了，那玉佩是一对的，当时一个给了杜颜枫，一个给了你阿爸让他等你出生以后给你。现在，两块玉佩应当都在杜颜枫那里。”
这故事虽已经时隔太长时间，可因为里头有阿爸阿妈，所以姚药不由的便觉得十分温暖。
“而后，那个烟国国君因为皇后逝世再也无心朝政，身在太上皇缺再也不只所踪。可即使如此，芍药族和烟国的关系依旧很好。芍药族的亡族之战若非是烟国的疏忽，应当是不会输掉。战争全然结束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了芍药族亡族的消息，杜颜枫急忙过来找寻你，可寻到的……便唯有一块玉佩。自那以后，他便一直在找寻你，在金丝国找你，在芍药族的大草原附近的所有种族或是部落找你，甚至在许许多多遥远的地方他也全都走了一遍……”年华说着，不由的便对他多了几分敬意。好吧，不管杜颜枫这样找姚药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一个习惯性的执念，这样执着并且从未放弃过……都值得敬佩。杜颜枫说的没有错，他真的，已经找了她太长太长时间了。
不觉间，姚药滚烫的泪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桌面上。
她曾以为这四年她都是在孤军奋战，却不想……一直守着她的人，一直都不曾放弃找寻她的人又很多很多。
她曾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亲人，却不想……有太多的人同她没有血亲关系却将她当做了亲人一般对待，老伯如是，杜颜枫如是……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被人牵挂，却不想……还有很多人始终都站在她的背后，她的族人，杜颜枫……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
原来，他一直都在啊。
姚药的声音带着哭腔，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充斥着温暖：“他，找了四年啊……”
“是，整整四年，从未放弃过。”年华说道，继而无奈一笑，“这四年，太子殿下也一直都知道他在找寻你。可是为了不让消息暴露，不让你受到伤害，他只得将你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尽管，她不明白里头还藏着什么秘密。
“还记得么？你初来金丝国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好，望竹也好，与你说过最多的便是要你好好的活着。为了让你活下去，太子殿下派了成千上百的近卫守在你的身侧，为了让你活下去，他让你住在了太子府内最最偏僻的一个院子里。姚药，你可知道，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害你？”
姚药，你可知道，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害你？
“原来……他都是为了护着我。”
她当初住在太子府最偏僻的叫做“小树林”的那个院子里，她以为她是被软禁了，她以为她是被遗弃了……所以她遇上了整日要带着她出去玩儿的左木潇便觉得是受到了重视，常常跟着他从小树林出去。
而后，苏犰安借着明逸上吐下泻的由头罚了她，却至今没有清楚明白的解释为何要罚她……
年华继续道：“你可知，你跟着左木潇出去的那几次，每一回都有上百个近卫暗中的跟着你，有两次两百个近卫里头只活下来十几个……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要好好的护送你回来。后来快要入冬了，他有的要忙了，不能再让你胡闹下去了，才罚了你又与你说了些话想让你安分一些……这些，你都不曾知道过吧。”
这些，你都不曾知道过吧。
对，她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她泪如雨下，心中又是疼痛又是酸涩。原来她不曾知道的，这么多，原来苏犰安为她做的，有这么多。
“你初来金丝国的时候，有好几路的人马都在不断的派人刺杀人。而这几路人马，殿下的人查到……其实都是源自一处。要你死的人，也只是他一个而已。”年华向姚药递去一张早已经准备好了再袖子里的帕子，想要安慰些什么，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他只得继续说那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他之所以要杀了你，便是想要挑起金丝国和烟国的战争。”
闻言，姚药边哭边嘲讽一笑：“我？我这一条命，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么？”
“有！你和那个多芍药族人，都有这个本事。”年华坚定的说，“方才不是同你说了么，你阿爸和那个烟国的国君成了拜把子的兄弟。既然你阿爸都已经有了这么个兄弟了为何你阿爸阿妈还是会死于战争，芍药族也还是会亡？兄弟有难，烟国自然是会帮助的。可那两次……烟国都疏忽了。因为这两次的疏忽，造成的结局太过于惨痛了，所以烟国，是亏欠那消失前嘱托他们要照顾芍药族的国君的，也是亏欠……你们芍药族的。既然亏欠，他们就一定会想要偿还。”
“所以，若是我死了，传出的消息是我死在了金丝国那里，那么两国便会开战？烟国……一定会为了我攻打金丝国。”
“不错。若是两国战乱，凭借两国的实力不一定能决出胜负但一定会两败俱伤……因而，有一方人马便会坐收渔翁之利。而这一方人马，也是当年亡了芍药族的人。”
姚药的脑中闪过一张脸，她一字一句重重道：“他是谁？”
“不是苏犰生，不是他。”年华淡淡道，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另有其人。虽然……他曾经也对那个计划推波助澜了一部分，可是现在……好像是从良了。苏犰生应当是有一回给你看了一张铠甲吧，他一定声称这是从芍药族亡族之战的战场上拿来的把。”
姚药点头。他说，那一张铠甲，是金丝国军队的铠甲……也就是那一张铠甲，让姚药在当时更加确信是苏犰安骗了她，是他假意救她只是为了得到她的族人。
让她以为，苏犰安是一个骗子。
年华冷笑：“这铠甲确实是当时攻打你们的士兵身上穿的，可……却是敌国按照苏犰生的吩咐就着金丝国士兵所穿铠甲的式样做的。其目的，便是为了迷惑烟国人，叫烟国人以为，亡了你们芍药族的，是金丝国人。所以那日，救了你们的和亡了你们的士兵都穿着一样的铠甲。”
姚药深深闭了闭眼：“原来如此。”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日亡族的景象，敌人就像是永远都杀不掉的恶魔一样，抵御了一波很快又出现了另外一波。一波又一波，一波又一波，一点点的耗尽他们的力气。士兵的鲜血染在她的的刀伤，整个大草原上都是血腥的味道……
“所以，自从你出生以后，芍药族便不再和谐了，因为有了烟国先帝的关系，那个人……想要烟国为了你们和金丝国大战一场。你想到什么了是不是……不错，杀了你阿爸阿妈的也是那一个人派来的人手，只是那一回他们留下的线索不够明显，烟国没有认为是金丝国。而后你们的亡族之战，他们原本也该是势在必得的，只是那一次烟国疏忽了，太子殿下却没有疏忽，他带着自己训练的人马去芍药族将你们救下。太子殿下不是圣人，他那时救你只是为了金丝国的声誉，可他……一点儿也没有动过要害芍药族族人的念头，要利用他们去做不干净的侍寝的念头。哦对了，你可知道……你的族人这些年做的，都是什么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