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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3章 赌赢了,执念成真,赌输了,就此放下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武功弟子,落地便是一个踉跄,样子好笑极了。他见我掩嘴而笑,亦是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我笑问他,“这就是小道么?”

    他微微颔首,“嗯,是……是药少他从这房间里逃出来逃多了找出来的一条小道。”

    我一愣,“所以方才,是他的房间么?”

    就在这时,我们途径一个泥坑,汪冕脚下一滑险些跌倒,我猛的将他一拉他才没有脸着地。可如此,他也还是不自觉的半跪在地上了。我赶忙将他扶起,这时的他,已经脏了半个身子。

    愧疚之感又一次涌上心头,待他稍作整理后,我道:“不用顾及我,喝了你家药少的汤药,我现在力气大着呢。所以你带着我赶紧走,千万不要叫千阳大师给发现了啊。”

    汪冕感激的点点头,果然加快了脚步,可他仍旧十分恭敬,“若是公主殿下跟不上了,您一定要同草民说。切莫伤了身子啊。”

    我笑笑,不置可否。

    又过了一会儿,汪冕道:“您方才问那是不是药少的房间。是的,是药少的房间。药少其实很爱安静、清净,所以往常很少会让人进房间,连我们都难的。他之所以让您进去还由着满身泥渍的您躺在他的床上,是将您当作他的真心朋友了。”

    李归,他真的爱清净么,他真的爱干净么?先前,我每一回见到他的时候他哪一回不是吵吵闹闹的?还有……他总是不顾满地的脏污在地上打滚,点心不甚掉在地上了也要捡起来擦擦继续吃怎么拦都拦不住。他还说“脏点儿又怎么样?擦擦照样吃?食物也有灵魂,千万不可以浪费!”究竟是谁在骗我,又或者……他们都没有说假话,那么,李归,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接下来我们走的每一条路几乎都是泥泞小路,又因为是雨天,更是难行。可也因为先前汪冕摔得那一跤,让我们两个都更加警醒着。在接下来的路程里,我们最多只是踉跄了一下又借着对方的力气站稳,并不会摔倒。

    小道不愧是小道,左绕绕右绕绕了几下又翻了一面墙便回到了我的后院里。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了隐隐约约的脚印。“路都是别人才踩出来的”,这句话果然没有错。想来,这句话,是让李归那厮走了又几回了。那些错综复杂的小道分别通往了许多不同的方向。他应该,用这些小道偷偷的跑去了很多地方了吧。

    汪冕将我送到我房间通往后院的那个窗户处,对着我又是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公主殿下好生保重,草民就送您到这里了。”

    我对他感激的笑了笑,而后深吸一口气,望里头一跃。

    我想过,若是我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的话望竹和千阳大师一定会抓着我兴师问罪。因为我现在身子虚弱,他们一定不会严刑拷打,但是一定会用一碗又一碗苦涩的药来惩罚我。我有可能,从回去的那个一刻起,就会被一碗一碗的喂下苦涩无比的汤药。

    也有可能……他们现在还在外头找我,他们还没有回来。这样,我就有了偷偷摸摸脱掉厚重而又满是泥渍的衣服乖乖的躺着等他们回来。也有可能……我就会这样睡着。嘿嘿,如果睡着的话,等明天一醒来他们再想兴师问罪可就难了!

    我还在一个一个可能的想着,想着我会被如何的惩罚,想着千阳大师可能会对我说什么话,想着望竹她会不会因为我而崩溃大哭,想着我这次又究竟闯了一个多大的祸。

    正在这样连续不断的想着,我忽然对上一双深邃而又漂亮的眼眸,我吓了一跳,差点儿踉跄得重新跌回后院。还好他抓住了我。

    杜颜枫,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杜颜枫一边儿打量着我,一边儿为我拨弄着额上的凌乱的碎发,慵懒的道:“在你上路前,我给了望竹一只鸽子,若是你非要执着于那个答案,就把鸽子放飞。我看到它回来了,也就明白了。”

    房间里头狼藉一片,地上满满的都是泥脚印,柜子开着,床也被搬动过。想来是有人觉得我是躲在房间里而并非跑了出去故而对着里进行了天翻地覆的搜索。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有杜颜枫一人。情况看上去很紧急,而他却仍旧淡然如常。可我方才看的真切,他见到我的那一刻,原先严肃的而又紧张的神情立刻松缓了。

    他没有急着去找别人,而是坐着烹煮起了茶水,可是他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把姜片望里头放,看着就觉得火辣辣的。不一会儿,薄薄的烟雾缓缓升起,他如美玉一半通透的面庞,看上去如梦似幻,人间少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时不时的掀开茶盖子,又扇扇风。

    房间里的火烹噼里啪啦的响着,自我回来的那个一刻便已经响着了。想来,是我还未前便已经有人将房间里的所有火盆都点了。这人或许是望竹,也或许是他。我坐到他的对面,盯了他他一会儿。他始终都静静地垂着眸子,眼睛里只有冒着热气的姜茶。我问:“我既然都已经回来了,你不喊别人么?”

    他又掀开茶盖子看了眼,茶水已经小声的咕噜噜的响着了,“难得见你一次,还是独处好一些。有其他人在,太吵了。”

    我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回到这里的?”

    他想了想,笑道:“你的性子……不会想着用瞒天过海来躲避的。因为药老山谷就这么大,终有一天你会被找到的。与其到了那个时候不可挽回,不如早早回来……咳咳,受罚。不是么?”

    我垂下了头,再不想问些什么。杜颜枫真的很可怕,虽然才见了我几次,他就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茶壶盖子下面大声的咕噜咕噜响着,热气一阵又一阵猛烈的升腾上来。他掀开看了眼,终于将茶壶取下,为我满满的到了一杯姜茶。而后递于我。

    我没有拒绝,因为他的淡然的而又从容的动作从一开始就说了“我一定会接了这杯茶”,因为……我确实很怕因此发热。

    我接过吹了吹,轻轻的抿了一口。这姜茶和一般的姜茶并不一样,除了应该有的姜茶味道么,它还有药味,还有茶味,还有……很多我说不上来的繁复味道。方才,我只是看见他怀中掏出的一个小瓶子里倒了些乌漆麻黑的东西在茶壶里,又在烹煮的时候不断放姜片进去,却一点儿也不知道那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这姜茶除了暖身子还有什么功效。

    杜颜枫见我喝了一口茶便满脸疑惑的样子,轻轻一笑,解释说:“是一种药茶,里头的药和茶按照最合理的比例搭配,总之,有上百种药材和数十种茶在里头。烟国的皇族之人出门在外的时候都会随身携带些许。包治百病,没病……也强身健体。你上次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我这次给你带了些。”

    我刻意的咳嗽了两声,生硬道:“如此,可真是谢谢兄长了。”

    他原先那句“你上次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我这次给你了些”是为了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又或者……是想让我们两之间的更亲近暧昧些许。可我的这一声不解风情的“兄长”将之全都打碎了。

    杜颜枫的神色顿时一僵,但……也只是僵硬了一瞬间而已。下一刻,他便放下了他慵懒散漫,对着我狡黠地笑了笑。这一笑笑的我莫名的害怕了起来。他勾起唇角,静静地望着我许久,而后道:“是为了你。”

    他不是第一次对我说这样刻意撩拨的话了,从前的我都懂,只有这一次的我不明白。又因为从未在他脸上的见过的那个狡黠的笑容,我的声音都是结结巴巴的:“什……什么意思?”

    他深深的望着我,“你方才问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说我是看到了飞鸽传书,这不错。可我……没有好好的回答你,我来,是为我做什么。我现在回答你,我来,是为了你。”

    我听见他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的响在我的耳畔:“是为了,来和你谈一笔交易……又或者,是一忱赌,姚药。”

    “什……什么?”

    “还是为了和你好好的谈一谈着一忱赌之”

    “这又是什么?”

    “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叫别人么?我上一回回答是难得见你一回。若是有别人在会很吵我们不能好好叙旧。可其实不然……我是为了要来和你好好的谈一下这个豪赌究竟是怎样的。”

    我顿时又以为他是想要说些什么无意义的撩拨之语。喝了一口姜茶后别过头去,尽可能的让语气听上去冷淡地道:“我现在的样子,你也已经看到了,我已经无心去与你商谈这些东西了。”

    杜颜枫,他……长得很好看,对我也很好,家世、才华也没有一样是不出众的。杜颜秋也说,杜颜枫很好,比苏犰安也好。因为苏犰安再好,他也输在了年岁上头,他比杜颜枫多过了十年的光景,却也就此比他少了十年的光景,陪伴我的时光,也会少那个十年。他说,杜颜枫这样的人人间少有,让我千万好好把握,莫要错失了。

    可,于他而言杜颜枫是人间少有的人,而于我而言……苏犰安,只有一个。那么好的苏犰安,永远也只有一个。

    闻言,杜颜枫顿了顿,眼神一滞。那一刻,我清晰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伤悲和无奈。可可下一刻……他又一次狡黠地笑了起来,“不,我要与你赌的就是你变成现在这样的理由。”

    我变成这样的理由……我变成这样的理由不就是。我顿时又惊又喜,惊他居然明白,喜他竟然与我提及了此事。在我赶忙问:“那……我们要怎么赌?赌注,又是什么呢?”

    他忽然拍案而起,猛的一下近近地贴着我的脸庞,以不可抗拒的气势逼迫我和他对视,他却是浅浅一笑,慵懒而又散漫地道:“若是你赌赢了,我什么都会让你知道。你要做什么都有由着你,你想去哪里都由着你。可若是你输了……”

    “等一下,你真的可以决定的了这个么?纵然你同意了,也还是会有其他人不同意的。”

    “谁?”他摊开手问。“千阳大师么?望竹么?望竹……我若是同意了,还有理有据的她一定不会反对的。至于那个老头子……若是他不同意,我也总会有办法叫他同意的。实在不行,为你血洗了这药老山谷也不是不可以。”他说的很淡然,仿佛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而且是一个情节节奏轻快的故事。可是……他眼中的肃杀却在他说到“总会有办法”和“血洗”的时候变的尤为浓重。

    我知道,如此,他既然说得出这样的话那么也一定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杜颜枫,不管他说的话究竟有多轻飘飘,不管他长得有多惊世骇俗,不管他是不是笑起来的时候有多人畜无害,不管他无心朝政、一心只在山水的贤王的名声有多响……他终究,都是一个皇族中人。他会杀人的,他也会用杀人解决问题的,他也会折磨人心智的……小飒如是。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直到确认了自己的呼吸远离了他的呼吸的时候才停了下来。我赶忙用两声尴尬的咳嗽声停止了这个话题,“我们……还是来说一说,若是赌输了,那你就次就得乖乖听话。不仅如此……从此,你就是我的王妃了。‘兄长’这个称呼也要改成‘相公’。”

    他见我就就没有回答,笑了笑着继续解释说:“就是说啊,你现在之所以会这么……疲累。皆是因为这个执念,可这个赌局是想让你把这个执念抛给赌局,抛给我。若是赢了,便是你的执念赢了,若是输了,就把它彻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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