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藏起来的往事(下)
按理说,他们无心插柳柳成荫,成的还是杜修年这个荫,是可以直接把他拖到无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处理掉的。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了。
可是,他们却没有将杜修年给处理掉,而是把他关在一个小房间内,他们在外头进行了第二次的激烈讨论。
这一回,他们要讨论的是究竟将杜修年在这个时候杀掉还是将他带回顷红国做一些其他更有用的事情,比如威胁他开展,比如就算不能开战那也威胁过来两座城池什么的。
可是,问题就在于这一次对于这两种做法也依旧是一半一半的人支持,分辨了将近半个时辰也就没有一点儿进展。
老大:好了好了,现在也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你们不累劳资也累了,让劳资最后说几句就去喝水吧……你们听我说,现在,只要我们杀掉了杜修年,就算收获的没有把他带回去的多,那也还算有收获。可是如果把他带回去,路上出现了什么差错,那就什么都没了。
老二:老大说的对,把他带回去变故太多了。不如我们见好就收,现就把他给杀了免得到最后一无所获。
老三:怎么会一无所获呢?大哥二哥,你们应该知道吧,大部分时候都是活人比死人更有用!
老四:就是!我们两国向来不睦,可是一直都是烟国这厮压着我们。若是我们现在直接把杜修年杀了,烟国只是慌乱两三日,择日便会拥立新君。届时……我们的下场又会如何呢?这次可以接着杜修年开刀的话,想必我们可以扳回一城!
而后……在老大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的时候,他们又一次开始了十分激烈的争吵。甚至又开始了新一次的拳脚相向,这么一打打闹闹,他们没有分辨出什么结果,可是被关在汹屋里头的杜修年却醒了过来。
这时候,杜修年利用他做一个国君的敏锐神经判断出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想好了究竟该如何逃离现在的惨状。
首先,他现在已经被五花大绑丢在一个汹屋内。可是……外头正在打打闹闹争辩不休的人忘记了那一条很重要的——绑人不要就绑人,一定要那人绑在椅子上或者桌子旁边。于是,杜修年虽然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可是努努力还是可以在房间里行动的。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动作听上去好像悄无声息一般,然后偷偷的,偷偷的向一坛酒靠近。好像,古往今来,每当重要的人物被绑架的时候都会有救命的瓷器立在那里等着被发现然后被打碎并且用之隔断绑了身子的绳索。
杜修年,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把自己的给解救了,并且……一点儿也没有让对面的人发现一丝一毫的动静,他们,仍旧在继续争吵究竟要不要即刻就杀掉杜修年。
杜修年暗自窃喜:切,就凭你们这些小笨蛋,还想要杀了朕。天真!
但是,就在杜修年翻窗户的时候,他一个重心不稳以一个及其不稳当的姿势落在了地上了地上,并且……发出了惨叫声。
没错,这样的惨叫声,成功的把外头的十几个小笨蛋都给惊动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一会儿后齐声道了一句“糟了”便猛的推门而入。而后,就看到一个尚未被关上的窗户……
于是,一场追逐之战就此展开。但是由于夜幕降临,两方的人也一点儿都不了解这里的地理位置。于是……他们从集市后头的小街追逐到了偏僻的乡下,又从偏僻的乡下一直追逐到了深山野林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修年遇上了正在深林里和妻子烤着火的姚平……
杜修年一看到人便本能能求救。
而姚平,一看到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欺负一个身型单薄并且眉目慈祥看上去像一个好人的的人,本能的便出手相救了。
可,虽然他的武艺精湛,在这个时候若是使用了普通的功夫和浅显的功夫底子以一人之力抵抗十八个人也绝非易事。于是……打着打着,他就用上了芍药族的功夫,用上了他深厚的功夫底子。最后,他以一人之力成功击伤了其中的半数人以上将他们击退了,也将杜修年给救下了。
可他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将无穷的祸事招给了自己和芍药族。
芍药族的针对芍药族特殊的芍药族功夫一只有一条严厉的祖训——在外时,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使用芍药族功夫。这,是为了不让外界看到芍药族的真实水平,也是为了让芍药族免去许多大的麻烦。比如……亡族。
那十八个人,在逃脱了以后,一面捂着自己痛的厉害的胸口一面互相确认彼此的记忆——这厉害的诡异的功夫。他们回去以后,就要去确认,究竟这功夫来自何处,今日多管闲事的人又来自哪里。千万不要叫他们发现了,因为若是他们发现了,一定倾尽所有的对付他们!杜修年,所以他们而言,是一个向烟国索要或是开战时候的很大一个筹码。现在,就因为他,什么也没有了,事情,不会这么算了的。
后来的后来,他们回到了顷红国,并且对此功夫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调查。最后,他们确认了这个功夫来自芍药族,那个多管闲事的人是芍药族的族长。
于是,再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内,他们都将原本直指烟国的矛头转到了芍药族那里。他们的国君是这样想的:好啊,你一个人小小的千人小族也敢插手我这么一个大国的事情。想来……是跟烟国关系属实不错,切,烟国那厮都说了不接受小国小族依附,却不想……虚伪C啊,既然我弄不起烟国,那我就来把这个小族给收拾了吧。
这也,就是为什么,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战乱开始变得比过往的几百年都要多。
自然了,顷红国敢做这样的动静,烟国自然也能发现,他们二话不说便……把顷红国给灭了。并且怕顷红国的其他姊妹国继续为了报复芍药族,他们还答应了我阿爸,他们一定会尽力保全芍药族,若是没能保全,他们一定会倾尽所有的照顾我和我的族人。
可是,顷红国的姊妹国实在是太多了,并且他们的都要团结了。顷红国是烟国亡的,但是他们就算是加起来所有人也不会敌得过烟国,所以……他们还是只能把矛头指向芍药族。并且,在很久之后,他们遇上了一个和他们谈交易的叫做赵盐寒的人。
原来如此,如此原来。
芍药族是这么引来亡族之祸的。
老伯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觉得亏欠芍药族颇多的。
“至于杜颜枫,他只计划之外却是情理之中的。顷红国的姊妹国太多是芍药族亡族理由之一,由于杜颜秋的失约让芍药族亡族也是另一个理由。所以,情理上说,烟国确实是亏欠芍药族和主子的。他们让芍药族族人无家可归,受了这四年的颠沛流离,还有那些因为战事伤亡的族人更是不计其数吧,这个,主子应当比奴婢要清楚。”至于主子,追其根本,也是因为烟国才会……让您一早便没有了双亲。”
“故而杜颜枫在您还在您母亲肚子里的我时候便说要娶您的时候这是一个玩笑话,而到了后来……芍药族亡族的那一刻起,他不当真,也必须当真了。”
这时,杜颜枫从外头推门而入,带进了满屋的春日药草的清香。春日的前院里头的药草和秋天的不一样,不仅外观不同,闻着也更清香更舒适,苦涩的味道很小。他笑看着我,目光柔和而又坚定:“确实该当真。从芍药族亡族的那一刻起,烟谷又必须有一批人力物力是归属于安置芍药族族人的。而……从你的双亲离开你的那一刻,烟国的皇族也将有一个位置归属于你,是为了给你一个家,给你真心相待的亲人。公主也好,王妃……也好。这是烟国,在很多年前便许诺给了你的族人……和你的。”
说到这里,杜颜枫向我继续缓缓走近一直走到我的床边,深深的、深深的望着我。望竹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从房间里悄无声息的人出去了,空留下了我们两人静静地望着彼此。
他伸手,触了触我的眉,温柔的含笑道:“是必须当真,可我心甘情愿。姚药,你知道么?我真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这样的人了。”
我心中滋味复杂,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仿佛想要继续抚一抚我的脸颊,可因我的一个皱眉他又缓缓放下,“那天,你救我的那天起……若是你不救我,或是直接救了我我都不会这样记忆深刻。可是你偏偏……呵呵,你犹豫的很明显,你也善意的很明显。你有颇多顾虑,你身边儿的侍卫也在拦着你不让你救我。后来……我知道是你了,便知你为何犹豫。可我也惊异……你的善意竟然在这四年是没有被磨光,甚至……还剩下很多,多得无以复加。”
“感情就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因为看不明白你所以好奇,因为看明白了所以被吸引。因为寻找了整整四年所以格外珍惜。好奇、吸引、珍惜这些加在一起之后再加上……你的这一双……眼睛。”这时,他又伸手触了触我的眉,可目光却深深的落在了我的眼睛处。
我低下头,停止和他对视。这个时候,无法面对,所以我只能逃。
我听见他好似是笑了笑,恢复了他以往慵懒而又散漫的声音:“我很喜欢你的眼睛,看着沉静却难掩活跃,看着顺从天命却坚韧不屈。姚药……这样说或许有点儿夸张了,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也许……这四年你都在压抑,压抑你的天性,压抑你所喜欢的,甚至把你自己都压抑了。可是还好,你还在你那里,你眼睛是这么告诉我的。”
杜颜枫他实在太聪明也太会说话了,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他究竟说的是胡编乱造的花言巧语还是发自内心的真话。可……他的话,一字一句都直击我的心灵,像要用锤头一点点将之锤碎,又像是要将之温暖。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锤头锤的是这颗心外头包裹着的寒冰,而那温暖就是想要流进我的心底里。
他自嘲的笑了笑:“罢了,与你说这么多又有何用呢?我说再多,都不过是会让你以为我在将就或是为了完成许诺了的而已。你就是……死脑筋。关于为什么,除此之外,我还有很多理由,说上一辈子都说不完的。可……罢了,与你说,又有什么用呢?你只要记住,烟国是一个极有担当的国,既然是我们的过错,那么……定然是会偿还的。你族人,就用那片地皮和金银偿还。至于你……拿我来偿还吧。你若是不要……”
杜颜枫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道:“那我就只能孤独终老了。终其一身守着你一个人,你有任何不快都是我的,你的病痛我虽不能同你一起分担可也能一直陪在你身侧。这样……也算是还清了吧。”
他又望了我一会儿,见我始终没有抬首,苦涩的笑了两声,轻声道了句“你再好好想想吧”便走了。
他走后,望竹进来推门而入。许是看到了杜颜枫方才出门时候的表情故而进来的时候也是满脸担心,她跑来蹲在我的面前:“主子,主子!怎么了,难道您和七王爷说的不愉快么?可方才这么短的时间,不过只能说寥寥几句啊。你们为何会……”
她看上去急坏了,额上都有细微的汗渗透出来,手更是紧紧的抓着我手腕处。她好似很害怕,害怕我就这么和杜颜枫结束了婚约,害怕我重新回到了从前的浑浑噩噩的样子。
我对她惊慌失措的甚至有点儿杞人忧天了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除此之外,我更是觉得愧疚和苦涩:“没事望竹,我们……只是把一切都说明白了而已。
望竹松了口气,但仍旧是不放心,她又一次担忧地问:“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