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安排

    星月当空，寂静无声。

    世间的宁静就在眼前，但是，内心中的动荡谁人能知？

    姬野满脑子的不明白，无数个疑问话题想要脱口而出。但是，当他如此做，老爹和阿娘亦如此回复，才让姬野发现越是继续询问下去，未知的隐患怕是更让他难以接受。

    我是妖怪，满脸银白毛发，眼神面容几乎与正常人类不沾边……

    不可能，这完全的不可能。因为，姬野可能肯定，自己就是人，并不是他们口中忌惮的妖怪啊。

    “小野啊，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老爹站在门槛边，关切的看着背景问道。

    “小野，小野？”

    连呼带唤几次，都不见他有半点回应，索性，老爹走了过来，不过，当他正准备拍姬野肩膀的瞬间，姬野猛的转过头来，老爹心中一怔，但立刻若无其事，因为，这是一张他和阿娘早就熟悉的面庞。“还想着白天的事？”

    姬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背对着老爹道：“老爹，你说，我真的是妖怪吗？”

    “呸呸呸，糊说什么。”老爹神秘兮兮一阵比划，旋即从袖间拿出一个小碟。“嘿嘿，神奇吧。这是你阿娘刚才弄的南瓜饼，你快尝尝，这么好吃的南瓜饼怕也是你第一次吃呢。”

    “也是最后一次！”姬野道。

    “你这孩子，你到底在糊说什么啊。”老爹面色有些愤怒，但是，愤怒却又不敢完全表露。

    姬野道：“老爹啊，你认为我真的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吗？”

    “当然不是。”老爹脱口道：“孩子，你不要再糊思乱想了，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你关心的一切。但是，有一些事，无论我们如何坚信，却也无法动摇别人的想法……说实话，在这之前，我已经辨解无数次了，可是……哎，别怪老爹就好了。”

    “老爹，我能如实的告诉你一句话吗？”姬野忽地转过头看向老爹正色道。

    老爹咬了半块南瓜饼，咀嚼的同时点头。“你说。”

    “源水村以及周边几个村寨这几年发生的事，说实话，我很同情，但我也仅仅只是同情而已，若不是因为老爹薛老待我不薄，此刻的我业已不知在什么地方了……老爹，在我亲口喊你第一声老爹的时候，我就真的已经把你当作了我生命中的老爹，阿娘也是如此……现在前因后果你明白了，难道依然不想告诉我真正的事实吗？”

    老爹顿时为难了起来，放下半块南瓜饼，在姬野面前来回踱走不停……

    “干什么呢，睡觉，小野明天还要赶路呢？”阿娘忽地掌着油灯出现，院坝前顿时也变得光亮了些。

    “傻老太婆，你这时搅什么乱！”

    “我搅乱？老家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两老规律话题像是决口之洪，说是迟那时快，顷刻间已然明悉个中厉害。姬野只能选择强硬的态度打断说道：“老爹，阿娘，你们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难道就真的这么难？”

    阿娘听出了弦外之音，想要退，却被老爹一把拉住，并且，两老坐了下来。

    老爹道：“小野，那天的话，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意识到我这老骨头会有这份运气，直到临死之前还能得一个好儿子。在那一刻，我真的想，非常的想我们老少三口过着自己未来的生活，富不了，但是，我相信是开心幸福的。只是，一切变化都太快了，我也……”

    姬野听端倪道：“什么变了？”

    “你变了。”老爹道：“杀死山贼的确是我们所有人这些年来最大的愿望，但是，在你杀死他们的那一刻，你真的变了，变，变得不像人。”

    类似的话白天有人说过，此刻，再从老爹口中传出，姬野顿时心里像炸了毛似的，急步而去，再过一时，回到原地，他手中多了一面镜子，他很肯定镜中的影像，旋即看向老爹道：“我是人啊，你看，我真的是人啊！”

    此刻，镜中的影像没有半变波澜变化，但是，知晓前因后果的老爹和阿娘神情非常不自然。但即便如此，老爹一脸严肃将镜子抢过放在一旁。“孩子，老爹和阿娘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从来也没有想你立刻这里，我们想得最多的就是希望你能够真正的留下来，我知道这是不可能……”

    “小野，你也不必执念，他们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阿娘站起身来，安抚姬野道：“谁都有目光短浅的时候。但是，为了你好，阿娘和老爹不得不让你离开，因，因为……”

    “因为什么？”姬野追问道。

    “老太婆，天不早，你去睡觉吧。”老爹突然抢话。听到这里，姬野更加觉得有问题，一把拽着阿娘说：“你告诉我！”

    阿娘坐身下来，不争气的眼泪随即而出。“他们都说你是妖怪，在你醒来之后，以几个村的村长为首，最后给你下达了期限，今天就是最后期限，如果明早不走，他，他们就会……”

    “杀了你！”老爹道。

    “忘恩负义……我哪里又像妖怪了，他们凭什么……”越到说此，姬野心里越是矛盾不堪。因为，他非常的清楚自己，但是，在这几天恢复神智后，他听得最多的就是自己异于常人。“老爹阿娘，在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便说过，我会离开这里，直往京都，因为，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但是，现在让我如此不明不白的离开这里，我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快。这样吧，明天一早，麻烦老爹跑上一趟，通知薛老以及附近几个村的村长，我一定要将事说个一清二楚，然后，我再离开。”

    “孩子，我看就不用了吧。”

    “对对，小野，现在时间不早，早些睡，好养足精神明早赶路。”

    “你，你们两老也在逼我离开这里？”听着两老的话，姬野忽地感受到被抛弃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第一次来源于花婆婆蒸发消失。

    “不是我想逼你走，我更想你留下来。小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一定很亲近，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把你带回来。小野，我本想你是平常人家走散或是家里情况不好四处流浪，这样的话，我们一定可以过完这段美好缘份。但是，事实上并不是的，因，因为……”在姬野咄咄逼人的眼神之下，老爹咬了咬牙道：“因为，我和你阿娘都亲眼目睹了你身上的不同寻常，他们这样对你，甚至当你妖怪也是情有可愿。”

    姬野怔了原地，脑子之中依旧有太多的想不明白，但在他思想时间，老爹和阿娘一脸平静，好似安静的等待他的回答。

    “老爹，阿娘，我不是妖怪，既然众村民都怕我，我就照了他们的想法，明早离开这里。”姬野忽地自嘲一笑，顿了顿，看向阿娘说：“阿娘，能麻烦你找一些笔纸吗？”

    老爹和阿娘顿时一怔，不知姬野何为。但略微想了想，阿娘立刻回到了房间，过了半天，再回到姬野面前，多了一张黄纸和笔墨。“这些东西，我们现在早就不常用了。”

    “能写就用。”姬野简单的清理之后，借着月色，借着油灯，他疾笔书写一张……好半天之后，他吁了口气，又吹了吹墨，便将这张黄纸交到了老爹的手上。“老爹，阿娘，我即将离去，希望假日两老平安再聚。这份纸书，你们一定要备好，并且，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到来，你们一定要亲手教给他。”

    老爹赶紧接过黄纸，但纸上的字迹他顶多认识其中个一，难以窥以全意。旋即，姬野详细的说了一番。

    黄纸之上所写，其实，无非都只是说明老爹和阿娘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农，心底善良，不与为恶诸如此类，言中断落也留了个姬野姓和名。表面上来看，这并没有什么，也完全意识不到什么。然而，当姬野严肃的告诉两老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一定要交给秦生秦衙头。

    “我还记得，那个三当家是县主张德迁的亲侄，他们纠结一伙如此长的时间在这里作威作福，还有可能真的应验官匪勾通。这或者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家伙已死，如果死讯传出，假以他日县主必定会派人亲往，届时必定麻烦难清……所以，假如届时有个姓秦的衙头，你们一定要把这张纸交给他。”

    “记得，一定记得。”

    见老爹收了起来，姬野想了想，忽地手中多了两枚丹丸。思前想后，姬野咬了咬牙，看了看天说道：“老爹阿娘，你们与我情深难报，如今，我就要离开了，他日再聚，时期不定……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对你们是否有效有用，只是，个中有一些神奇的妙处我又难以一时之间与你们解释，这是两枚聚灵丹，服下或许会冒险，或许会有一些运气。”

    “这个吗？”老爹没有思索，直接从姬野手中将两枚聚灵丹拿了过去，旋即分了一粒给阿娘。“嘿，管它是什么，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小野有心了，我也尝尝。”

    姬野原本还想多说什么，但没有想到两老完全没有半点质疑的情况下分别便将聚灵丹吞服入肚。

    其实，翻遍了乾坤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相送之物，才最终想到了两枚聚灵丹。有不有用，他真心没有半点数……

    “有一点微甜。”老爹说。

    “是有一点呢。”阿娘说。

    “你们有什么感觉？”姬野好奇的看着两老半天，询问道。

    两老一阵摇头，但脸上的欣喜一丝不减。

    “好。如此，我们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