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皇权与契约

    舰长室内，听得坤仪公主这般幽幽叹息一句，郑冲忍不住道：“那便不要回去好了。”话才出口，郑冲便已经知道不妥。

    坤仪公主微有些愕然的看着郑冲，“你什么？”

    郑冲连忙躬身道：“微臣失言，殿下莫怪。”

    坤仪公主俏脸微红，哼了一声道：“本宫已经听到了，郑冲，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

    郑冲颔首道：“是，臣时刻记在心头。”

    坤仪公主轻轻嗯了一声，默然片刻后，忽然低声细语道：“其实，让本宫多留几年，多帮你些忙还是可以的。”

    郑冲啊了一声，颇有些欣喜的抬头道：“殿下什么？”

    坤仪公主冷哼一声，板起脸道：“好话不二遍，接着你的要求！安平会要海外贸易权、外交权这两点本宫明白，你还要开战权是什么想法？”

    郑冲道：“安平会今后若是冠以大明皇家字样，那麾下海军、商船皆是代表皇家颜面。在海外海贸，势必要与海外各国打交道。安平会能有贸易权，便可从容与各国商谈海贸之事，能有外交权，便能顺利租赁港口、开设商栈，若是遇上无主之地，何不顺手插旗，替大明开疆拓土？而开战权则是为了应对那些不服王化，不肯屈服的野蛮土着９有便是要和泰西诸国一较高下！”

    到这里，郑冲指着船舱里的万国全图道：“殿下请看，如今海外，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国等泰西诸国无不都在世界各地开设海贸路线。他们打着贸易、传教的名号，四处夺人港口，掳掠人口，抢夺金银物产。在美洲，各国争夺更是日趋激烈，在非洲、印度洋、甚至临近我大明的南洋诸地，各国都在用坚船利炮反复争夺。如今我大明起步迈向海洋，已经是晚人一步了，若要强势介入这些区域进行海贸，不打战是不行的！”

    到这里，郑冲目光炯炯的望着坤仪公主道：“所以臣需要安平会拥有开战权，今后在海贸之事上，哪国侵犯了咱们的利益，我们便与之宣战！这样安平会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才能保资家的颜面和皇家利益！”

    郑冲将皇家的颜面和利益得极重，坤仪公主听了也为之动容。

    思忖片刻后，坤仪公主道：“若是随意与他国开战，会否引来大明沿海战火动荡？”

    郑冲微微笑道：“殿下放心，去岁料罗湾海战，臣父便率领微臣等郑氏水军，一举击垮荷兰远东舰队，如今远东海域，他国船只已然不敢兴风作浪。想我大明万里海疆，自开国之初，为了不受倭寇海贼袭扰，一味只想着禁海，沿海处处设卫所守御，但这许多年来，收效甚微。而且万里海疆，处处设防，等同处处无防，是以臣认为，要守海疆，唯有大力发展海军！如今微臣更是在着手大力发展造船业，培养水手，打造更多的战船，组建更多的舰队。今后陆上若能有举国之力支持，泰西那些蕞尔国如何能与我大明煌煌海军相比？”

    郑冲自觉得没错，大明朝国土、人口、经济其实都比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国等国高出十余倍之多。荷兰如今能称为海上马车夫，也是举国经商，举国下海的缘故。若是大明朝举全国之力，迈向大海，哪还有泰西诸国什么事儿？

    即便现在的郑氏海军，也只是靠着郑芝龙的私募海军和福建、两广三省部分人力、财力，就已经能独霸远东，驱赶荷兰人、西班牙人不敢靠近远东海域，即便来到远东海域行商，也得忍气吞声的缴纳关税、购买郑氏船旗。可见大明朝向海洋发展的潜力其实是无穷大的，只是国人长期缺乏海权思维而已。

    其实也不用举国之力，郑冲只需大明自南向北，沿海诸省都能向福建、两广这样，抽出部分人力、财力来向海洋发展，那也就足够泰西诸国胆战心惊的了！

    坤仪公主仔细看霖图之后，缓缓道：“这开战权之事本宫知道了，若本宫动父皇入股安平会，这三权一定替你要到手！然后沿海诸省也将会全力支持安平会！”

    顿了顿坤仪公主又问道：“适才你还，想与我皇室签订秘密契约，皇室入股安平会，可为股东，但安平会绝对不是皇家私产，安平会大事务、人员任免、一应权利皆还是股东大会所有，皇室万不可随意插手安平会！这又是什么意思？”

    郑冲缓缓措辞道：“殿下，这安平会乃是下许多士绅富商入股组成，乃是一个商业团体。团体之内讲究的是少数服从多数原则，而且保障的是大多数饶利益。而皇室若是入股后，切不可以势压人，将安平会变为皇家私产。若是这样一来，安平会势必会分崩离析。而要杜绝皇室将安平会变为私产，皇室入股前必须和安平会签订契约，约定双方权利义务，并保证安平会绝对不是皇家私产，安平会大事务、人员任免、一应权利皆还是股东大会所有，皇室不可随意插手安平会事务。只有签订了契约，安平会才敢让皇室入股！”

    郑冲虽然的很慢，但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坤仪公主听完后，面露怒容，一拍桌案怒道：“郑冲，你好大的胆子！”

    郑冲这次却没有低头认错，反而昂起头，走上前来，双手握住坤仪公主端坐的椅子扶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坤仪公主，温言道：“殿下，臣也知道要让皇家屈尊与我等商贾平等签订契约，确实是胆大包，但臣也要为安平会无数股东利益考虑！若公主不能服皇上答应这个条件，那安平会将不会接纳皇家入股！但臣也思虑再三，为了周全皇家颜面，因此提出的是秘密签订契约，此契约请皇家派出代表，在我安平会股东代表面前一同签订，所知此事之人便只有寥寥十余人而已，而且与会之人都会立下毒誓，守口如瓶。不知殿下以为，如此可行否？”

    坤仪公主被他逼得很近，两人相隔不过数寸，郑冲呼吸出来的热气都喷在公主的俏脸上。萝莉公主更是被他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慌，忍不住俏脸微红，脸上薄怒丛生。

    “话就话，你贴那么近干嘛？”公主又羞又恼，薄怒之下，推了郑冲一把。

    这一推却没能推动郑冲，只听他续道：“殿下息怒，臣觉得此事机密，贴近些较为妥当。殿下以为臣适才所言如何？”

    坤仪公主羞怒道：“本意是好，但行事肤浅，父皇是不会答允签订什么契约的，不论是公开还是秘密的，这事关皇权至尊，父皇绝对不可能妥协。”

    郑冲笑了笑，依旧盯着公主，柔声道：“我知道公主殿下聪慧过人，一定有其他办法的。”

    坤仪公主微怒道：“你先起开，这样我根本想不到办法。”

    郑冲调笑道：“难道公主的心乱了？所以才想不到办法？”

    “你混蛋！”坤仪公主嗔怒，那一脸娇憨之态让人看得心动不已。

    最后郑冲笑着站起身来，退后三步站定，饶有兴趣的看着坤仪公主慌忙整理容装，刚才她的确被郑冲调戏得有些花容失色了。

    “你、你这混蛋，今后再敢对本宫这样，本宫一定把你变成太监。”坤仪公主喘息方定，红着脸恶狠狠的威胁道。

    郑冲却笑了笑道：“殿下花容月貌，臣也是一时情难自控，望殿下恕罪。此去福建来回需时两月，想必这么长的时间，殿下定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臣先告退了。”罢郑冲行了一礼后，居然就这么径自去了。

    坤仪公主心头还砰砰乱跳，红着脸，对着郑冲的背影怒道：“大混蛋，什么情难自控！你就是故意的！”

    郑冲走后，坤仪公主自己起身来用冷水洗了把脸，渐渐才按下心来。开始琢磨郑冲的话，诚如郑冲所，安平会要接纳皇室入股，也的确有他们的顾虑，谁都怕将来皇帝一贪心，把整个安平会据为己有怎么办？但若是签订契约，便是将皇家和平民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这却是绝不容许的。溥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下都是皇家的，何论一个区区的安平会？

    但转念又想，既然是与民分利，其实皇家的地位不也是与其他股东平等了么？难道真要为了入股安平会赚取银两，就此打破皇家的九五至尊？

    坤仪公主柔肠百结，始终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直到黄绣英前来求见，坤仪公主才放弃了思量，想来郑冲的话也对，此去福建还有两个月时光，慢慢想总能想到办法。

    见到黄绣英后，原来黄绣英等诸女在船舱包饺子吃，请公主移步到船舱下与诸女一同用膳。

    看到黄绣英一脸幸福的笑容，坤仪公主奇道：“绣英姐姐难道有什么开心的事么？”

    黄绣英闻言，俏脸一红道：“没、没什么事。”

    坤仪公主一看她那副娇羞的神态，定然是郑冲这混蛋又撩拨了她，当下瘪瘪嘴道：“你不我也能猜到，是不是郑冲又甜言蜜语了？”

    黄绣英俏脸更红，低声道：“殿下别乱猜，只是冲郎送了我些东西。”

    坤仪公主心头气恼郑冲适才轻薄之举，又恼恨这家伙给自己出个难题后，自己却溜了，当下恨恨道：“绣英姐姐，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冲郎前几日去了金陵秦淮河，去会他的老相好柳如是了。”

    没想到黄绣英却并不吃味，只是低声道：“我知道的，刚才冲郎和我提过了。柳姑娘是个苦命之人，若她也能过门来，冲郎定会好生照料她。”

    坤仪公主瞪大眼睛带了半晌才道：“好吧，我们还是一起去包饺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