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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有女黛姜

    女子走到高巡身边,柔顺地施礼之后就低眉顺眼地侍立一侧。

    高巡斜视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女子:“………”

    高巡不耐烦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子不敢欺瞒,小心翼翼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高巡。

    高巡一边粗眉一挑,诧异地问道:“毒箭?什么毒箭?”他没让她和那几个胡人用毒箭。那会留下痕迹。

    女子说道:“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属下在箭头上淬了毒。”

    高巡立刻问:“什么毒?”

    “剧毒芳靡!”

    高巡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知道芳靡乃西域传来的霸道毒药。中原都不常见…

    女子见主人不说话,以为自己做得妙极,略有得色地继续说:“这种毒药来自西域,中原少有,更别说解药了。萧雅正受我当胸一箭,不拔——毒死,拔——血尽而死……啊!”

    她正洋洋得意,没想到高巡上去一脚,狠狠将她踹倒在地。

    高巡怒吼:“蠢货!中原都少有,北胡就有了?我的大计就坏在你这种人手里!”

    女子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都忘了爬起来。

    陪高巡下棋的年轻幕僚,见状不徐不慢地走过来为女子求情道:“主公,中原虽然少有,但还是有。那保不齐萧怀廉就带到北胡去了。萧雅正未必就会怀疑到咱们。再说,芳糜何其霸道,那萧雅正此时说不定已经死透了,等尸体运回属地,至少也要三日,到时候还去哪里查是什么毒?”

    锦衣男子壮起胆子,也附和道:“兄长,黛姜不是立功心切么?您就不要生她的气了。”

    高巡见事已至此,两人又一番劝慰,倒也消气了不少。

    名叫黛姜的女子啜泣着说道:“属下受主公大恩,虽万死无以为报。黛姜对您忠心耿耿啊!”

    高巡一脸疲惫地坐了回去,居高临下对黛姜说道:“他们主仆二人有没有见过你的脸或听到你的声音?”

    黛姜摇头:“绝对不曾!属下一直躲在草丛之中,只在最后出其不意地射了两箭。”

    高巡又问:“那些胡人,可有活口?”

    黛姜:“没有!最后一个活口,处月康已被我亲手射死。”

    高巡一边粗眉微挑,戏谑道:“你一个女子,竟对枕边人这般绝情,啧啧…”

    黛姜:“属下一生只忠于主公一人!那种事不过是笼络胡人的手段而已。他们也配黛姜赋予真情吗?”

    她身为女子,竟把这些话说得这般轻轻巧巧。当真不是一般女子。

    如韩微露那种小女子,就只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男人再对她有些真心,她便要生随死殉了。

    年轻幕僚听罢只是垂目不言,看不出喜怒。锦衣中年丝毫不介意女子的冷硬心肠,听说处月康死了,一脸大喜过望的表情,被高巡看了一眼,这才小心地敛去了喜色。

    高巡对弟弟说:“子敬,这几日你多去太后处走动走动。把我交代你的事尽心办一办。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自己的事也不上心?”

    高子敬眉头紧锁,微微露出嫌恶之态,但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高巡不耐烦地摆摆手:“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高子敬出了门还不肯离去,悄悄站在墙角,伸着脖子向里张望。

    一炷香的功夫,他见黛姜和那个年轻幕僚一同走出来,赶忙一步跨到黛姜身边。

    此时傍晚刚过,紫霞满天。黛姜聘婷走来,在暮色阑珊中,愈发显得遗世的冷艳。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年轻幕僚就率先说道:“主公已将黛姜赏给了在下。”

    本来欢欢喜喜的高子敬如遭晴天霹雳。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心悦之人已被兄长转送他人,顿时恼羞成怒,抬手一拳打在幕僚脸上。

    文弱书生哪里承受得了这一拳,哼了一声撞在了墙上。

    幕僚也不生气,站直身子擦了擦嘴角血迹。他微笑着一把拉住黛姜的手腕,狠狠一拽就要离开。

    高子敬迅速抓住黛姜另一只手,执意不放他俩离开。那样子痛苦而又执拗,十分的心酸。

    “苏洋!你们不许走。和我进去把话说清楚。”

    高子敬要进去找兄长问个明白。他已经很明确地说过自己喜欢黛姜,虽不能娶做正妻,但留在身边也是好的。兄长怎么能转送他人,故意让他伤心?

    黛姜看了看一脸愤愤的高子敬,又看了看淡漠冰冷的苏洋,最后轻叹了一口气,绝然抽回高子敬那边的手。

    苏洋心中暗喜,立刻一言不发拉着黛姜,在高子敬怨毒的目光中昂首阔步地离开。不消片刻,二人就消失在了稀薄的暮色之中。

    高子敬独自返回书房。高巡正歪着头琢磨着残棋。一看高子敬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高子敬胸脯剧烈起伏,却仍是不敢在兄长面前造次。

    过了半天,他才委委屈屈地说:“那黛姜……”

    高巡听了个开头立刻心中雪亮。他是极讨厌弟弟这个软绵绵的性子的。但是为了巩固高阀的势力,他还需要这个弟弟帮助他与皇室联姻。

    原来,宫里养着个庶出的玉容公主,出生时带有所谓的“怪病”,如果用现代人的话来讲,就叫做“唐氏综合症”。那是何种尊容就不用细说了。好在天子女儿不愁嫁,玉容公主还是顺利嫁出去了。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年之后又守了寡。

    她虽是庶出,但外祖父是战功赫赫的范老将军。皇室不敢让这愚儿受委屈,又将她接回了宫里由她生母照料。这一照料就是整整八年,如今玉容公主已经二十八了。

    悲催的高子敬要娶的就是这个又老、又丑、又蠢的寡妇——他能上心吗?

    高巡不管这个,他只知道弟弟娶回玉容公主,就能拉拢范老将军的势力。至于他弟弟高兴与否,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高巡自诩是一家之主,一向说一不二惯了,皇上都惧他三分,哪有闲情逸致和这个窝囊弟弟好言好语?

    “啪!”高巡猛一拍条几,高子敬已经吓得一缩。他这一缩头,就全然落了下风。

    高巡心头冷笑,口中怒斥道:“黛姜是我的奴婢,给谁不给谁还轮不到你来教我!也不想想,要不是我高牧德抬举你,你娘能成诰命夫人?要不是我保举你,你能当上户部侍郎?你给我老老实实把玉容公主娶回家,有了范靖原的支持,王瑾那个位置很快就是你的!要是你不听我的话,哼!我就把你打回原形,让你接着去放马!”

    高子敬被吼得直发蒙,不过蒙归蒙,他还是觉得委屈。可是这三十多的男人表达委屈的方法不是反抗、不是据理力争,而是——哭!

    “呜呜呜,我可以娶那个傻子…但是你要把…呜呜呜…黛姜给我呀,呜呜呜,我…我这么多年都没开口要过…什么东西,就喜欢了这一个…婢女…呜呜呜,难道,我连个外人都…呜呜呜…不如…呜呜…不如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高巡在外面可以和那些世家公子一样风度翩翩,举止斯文,但在自己家里,他那残忍粗暴的性子就不愿再藏着掖着了!更何况老父亲已死,他作那套兄友弟恭给谁看?见这同父异母的弟弟如妇人般哭哭啼啼,他顿时火冒三丈,提起衣摆走上前去,一脚踹在高子敬的胯下!

    一个男人,打架还踹人那种地方,可见高巡骨子里有多下三滥。

    高子敬不哭了,只觉得小解的地方撕心裂肺的疼。高巡还不解气,对着倒在地上的高子敬又猛踹了几脚,边踹还喋喋不休地叫骂。

    人前自诩长兄如父的高阀阀首,人后却是如此德行!

    “哭什么哭!你要娶的是公主!你还哭?想当年行军路上,没有水喝。我天不亮去接露水,送给父亲喝,我自己去喝马尿!那时候我找谁哭去?”

    一脚。

    “我娘被敌军抓走,救回来之后,是我亲自送她上路。那时候,我找谁哭去?”

    一脚。

    “明知道魏阀的少家主魏无忌是个窝囊废,我还要把我的宝贝女儿许配给她,我找谁哭去?”

    一脚。

    他想到自己多年隐忍,终于爬到了家主之位,一家子老老小小都要看他眼色,高巡又好不得意。他拿自己弟弟出够了气,用手抿了抿额上凌乱了的头发,一仰头,神色乖戾地离开了。

    屋里静得下人,地上的高子敬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呆呆地伫立良久。有些事,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苏洋拉着黛姜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边,肆无忌惮地端详着自己的战利品。

    黛姜见他骨瘦如柴,自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她冷冷地问道:“你要这样盯着我看多久?”

    苏洋有些不自然地收回目光,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下,最后走上前去,将冰凉的手掌覆到黛姜光滑的脸颊上。

    黛姜瞟了他一眼,错开一步躲开他的手。

    苏洋感觉到她的藐视,顿时心中大怒。那只手追过去,抓住她脑后的头发,把她勾向自己,一双凶狠的眼睛恨不得把她的脸瞪出血洞。

    苏洋说话时,呼吸能喷到黛姜的脸上:“嫌弃我?因为那个高子敬抬举了你?”

    黛姜冷笑道:“我嫌弃你就是嫌弃你,还需要先有人抬举了我自己?”

    凭黛姜的身手,收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秀才还是绰绰有余!她一手按住他抓头发的手,低头一转身。

    苏洋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她按住。

    苏洋早知道会是这样,也不恼。他明明被反扣着手,还偏要和她的钳制对着干。手臂被拧得喀吧响,他不仅不叫痛还对着黛姜笑。

    反倒是黛姜害怕了:“你再动,骨头可就断了!”

    苏洋偏要转过来——宁可这只手臂不要了。

    最后还是黛姜松了手。原来,对别人狠不算真的狠,最狠的人对自己都特别狠!

    男人彻底抛掉温文尔雅的伪装,抓起黛姜的衣襟,将她甩到床上。自己也立刻欺身压上去。

    苏洋压抑着,在她耳畔哑声说道:“知道吗?你射箭的样子特别美。”

    黛姜忍受着他的折腾,咬牙切齿地说道:“早晚有一天我要一箭射死你!”

    苏洋听了不但不生气,还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挑/逗。他看起来柔弱,身上肋骨都根根分明,却是能把一件事做到海枯石烂的男人。

    黛姜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到了半夜,还不见他完事,恼羞成怒道:“还有完没完?”

    苏洋咂摸了一下,笑着说道:“一想你与那胡狄厮磨多年,我就心有不甘,怎么能轻易放过你?”

    “那你欲如何?”黛姜不耐烦地问。

    黛姜不惧苏洋折磨,他还能杀了她不成?不过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事罢了!

    “叮当”杯盏碰击的声音在黑夜里诡异地响起。

    一点冰凉的茶水被抹在她的……

    “啊——”黛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惨叫出声。

    苏洋顿了顿,又使了一把力。他从背后凑到飙泪的黛姜耳边,阴森森地说:“你给我记住了,我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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