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夜（13）
“来你盯一下，我眯会儿。”
周思佳对旁边的队员嘱咐了一句，便把头靠在玻璃上闭着眼迷糊去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二点五十分，他们从中午12点整过来“蹲点”的，将近三个小时了，虽然车里开着空调不热，但是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的感觉还是让人昏昏欲睡，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目标人物出现的迹象，也没有任何有嫌疑的人出现的迹象。
刘珊珊在她那辆车里也很没精神，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打起精神，因为敌人很可能就会在这个最疲惫的时间段出现，她拿起对讲机呼道：“栋三无异常，栋三无异常！”
“滋啦，继续观察、继续观察！”
听见宋明的指令，刘珊珊“唉”地一声叹了口气，因为局里对执行任务这方面是很谨慎的，而对特侦行动组的安排历来都是：只要出动、必有收获！可是今天这个样子，按照以往成功的经验来判断，应该是要“任务流产”了。
昨天晚上王晨和周思佳、刘珊珊一起在食堂吃的晚饭，但是这个晚饭吃的很压抑，因为周思佳和刘珊珊一直在等王晨说什么，可是王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打饭、吃饭、收拾餐具、洗手……
面对这个状态的王晨，他们两人什么都没有问，因为他们知道，再问的话就是原则问题了，这是纪律问题，所以他们陪王晨默默地吃了一餐如此压抑的饭。
此时王晨坐在副驾驶，听着对讲机里刘珊珊和宋明的对话，心中已没有了太大的波动，一个小时前他就能确定，这次任务必定无功而返！他现在想的不再是任务成功与否了，而是在想刘文庆这条情报的来源和意义。
既然是假情报，那他们出来蹲着又能给敌人带来什么好处呢？如果没有任何好处，那么敌人为什么要用假情报来骗他们呢？王晨怎么想也想不通，其实从昨天收到短信那一刻起，王晨就已经不再冷静了，现在他只要一闭眼就能回想起一年前做特情的日子，那段时期是王晨一生中最难熬、最痛苦的时期，每天面对的人、事、物，都和他的人生观价值观起到激烈对抗，虽然他知道他是在牺牲自己完成任务，但是当看到他身边的人随便伤人、肆意贩卖毒品的时候，王晨一直在强压心中的愤怒，这种表面配合敌人内心却激烈反抗的心理状态已经要把王晨逼疯了。
现在的王晨，就是处于那样一个状态，他不愿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但是他止不住，因为两份情报让他很不安，他做不到让自己保持冷静了。
下午四点整。
“所有人，按突击计划，上楼！”
随着宋明的一声指令，终于是把所有人都“叫醒”了，除了王晨外，其余所有队员都以为目标嫌疑人已经在碰头了，只不过是通过其他方式进的楼。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任务失败”的结局，这将是特侦行动组自成立以来的第一次任务失败。
四辆车，每辆车里留守两名队员，刘珊珊带了四名队员守在大楼门口，宋明带其余人进入了大楼。在对一楼大厅保安出示了证件之后，周思佳一队守在了一楼两部电梯和一个楼梯出口，宋明带王晨从楼梯奔向五楼，这个楼的五楼是一个等待转让的咖啡厅，大概700多平米的面积。
宋明到了五楼楼梯口，蹑手蹑脚地靠在墙边，他从腰间掏出了手枪，也示意其余队员掏枪，之后宋明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小镜片伸出去看了看反射图，发现咖啡厅大门紧锁，然后宋明往前摆了摆手，王晨和另一名队员点着脚尖走了过去检查大门，王晨发现大门完全没有开过的痕迹，因为锁上面都有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虽然他确定这里没有人，但还是转身对宋明做着“锁没开过，里面没人！”的手势，宋明见状，扭头对其他队员小声说：“准备强突。”
然后带三名队员来到了王晨旁边，做了一个“破窗”的手势。王晨往后退了退，只听两声“咔嚓！”，大门上的两面玻璃被瞬间凿碎，然后除了守在天台口的三名队员之外，其余所有人全部挤进了咖啡厅。
“不许动！”
“警察！”
“别动！”
队员们按照任务计划执行着，发现大厅没人，他们立刻分成了两人一组开始搜查各个包间，这时唯独王晨没有参与搜查，而是转过身来想办法把锁打开.
其实在开始搜包间的时候，队员们心里都一沉，按照正常任务流程，假设大厅没人，那么听到有人破门而入，嫌疑人肯定会从包间里出来想办法冲出去，可这时咖啡厅内除了他们踹门和“不许动”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的，他们都能感觉到咖啡厅里没有目标嫌疑人。
宋明没去骂转过身开锁的王晨，而是站在原地，等待队员们的报告。
“宋队，没有！”
“宋队，这边也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宋队！”
“！”
宋明的脸色瞬间就拉下来了，而这时王晨也想办法把锁给弄开了，宋明跑到楼道里，对着守天台的几个人喊：“上！”
早已做好准备的三名队员立刻爬上去两名，大概十几秒之后队员从天台传下来声音：“宋队！没人！”
“什么！”
宋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怀疑，虽然这次的任务是刘文庆直接下达的，但是作为执行者，听到任务失败的他满脸消沉，他也不敢想象特侦组有任务失败的时候？
王晨做了一个集合的手势，所有负责突击的队员全都在宋明面前站好了，王晨看宋明好像还站在原地愣神，轻咳了一声：“咳，队长。”
被王晨叫回了魂，宋明看了一眼王晨，然后拿起对讲：“思佳姗姗，收队。”
“啊？”周思佳一怔，听到宋明在对讲机里叫他名字这是头一回，往常都用代号的，而且这次宋明的声音很平静，周思佳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他根本就没往“任务失败”这方面想。刘珊珊坐在车里，听到宋明的命令并没有多么意外，她把所有车都集合在了办公大楼的门口马路边，刚停下，周思佳就忍不住过来帮她开门，急道：“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刘珊珊下车，轻拉了一下周思佳便疾步往前走，周思佳赶忙跟了上去，刘珊珊侧着头低声道：“失败了。”
“失败？什么失败？任务失败？”周思佳快要喊出来了。
刘珊珊眉头一皱，给了他一拳：“小点声！等宋队。”
周思佳也不再说话，而是和刘珊珊一并走回了大厅中，宋明这时也带着王晨他们也坐电梯下来了，周思佳直接跑过去对宋明问道：“宋队？怎么？人呢？”
“我不是说了吗！收队！”宋明面色不悦地低喝道。
“情报有问题？”周思佳自语道，但是还是被宋明听见了这句话。
宋明刚想停下来回头骂周思佳，旁边的李龙突然开口：“会不会是、是消息提前走漏了？”
“不可能！”宋明和周思佳同时对李龙吼道。
除了王晨之外，所有人的脸上都铺满了惊愕，李龙的话是一句很尖锐的话，因为陇市禁毒大队是全国最优秀的禁毒大队，没有之一，至今没有出现过任何内部问题，如果消息走漏，那就意味着……
身边有内鬼！这对于禁毒大队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因为禁毒工作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特情，而内部有内鬼，就说明特情有可能会暴露，对于情报的传递和执行都会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样禁毒工作几乎是无法再开展了。
虽然所有队员此时都没有人吭声，但是李龙的这句话，像一支倒钩箭似的深深插在了每个人的心中，拔不出来！
察觉到气氛瞬间冰冷了，李龙的后脊梁一股凉气“呲溜”地就窜到了脖子上，连忙道歉：“兄弟们！我、我只是说说！只是说说！”
宋明的脸已经拉的不能再拉了，对着队员们怒斥：“别说了！收队！”便快步往外走，刘珊珊瞪了周思佳一眼，便跟在王晨后面向外走了出去。
宋明回到车上，拿起对讲机对其他几辆车呼道：“都别给我瞎想啊！下个星期表彰大会，是刘局长上任后主持的第一个会议，上级都很重视，你们给我打起精神！”
但是没有人把这句话听进去，大家都在想任务和情报的问题，甚至有的队员已经开始猜测谁有可能是内鬼，现在每辆车的气氛都很诡异，大家带着这种迷茫和不信任回到了禁毒大队。王晨、周思佳、刘珊珊都知道，这不是什么走漏消息，而是情报有问题，是提供情报的特情有问题，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再找过宋明也没有打报告给局长，因为、他们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任务结束后，宋明没有开会，而是回到局里后就直接解散了，大家也不像往常一样约着去洗澡了，都是各有心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王晨和周思佳回到寝室后，周思佳把衣服脱了直接摔在了柜子上，然后一头闷在了枕头里，王晨没有脱衣服，他第一时间打开柜子看自己的手机。不出意料，有短信，而且还是，两条。
“两条？”
王晨皱了皱眉，赶紧点开了信息。
第一条消息是：
“尊敬的移动手机用户！恭喜您！本机号码139XXXXXXXX已被移动公司挑选为幸运用户，您将获得由百胜公司赞助的惊喜奖金$999.00万元，请登录
第二条消息是：
“尊敬的移动手机用户！恭喜您！本机号码139XXXXXXXX已被移送公司挑选为幸运用户，您将获得由墨海马实业集团赞助的惊喜奖金$300.05万元及笔记本电脑三部，请登录
王晨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掌使劲攥着手机，把手指的血色都压白了，然后回了条“CNM”后便删掉了短信，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扭头便出了寝室。
听到开门的声音，周思佳回头一看，唤道：“晨儿？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