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凛冽（7）
在这种大型礼堂开会，通常第一排都是不坐人的，全部从第二排开始往后坐。而李焕和张云龙作为局里高层的直属秘书，自然是坐在第二排紧靠过道的位置，并且第二排也只坐了他们两个人。“特侦行动组”的行政级别是二大队二中队，所以他们被安排在了李焕左后方的五六排，跟李焕他们隔着一条过道，还是有点远的。
不过刘珊珊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她在昨晚就以要请假为理由跟李龙换了班，所以李龙要在后天替刘珊珊在局里执勤，那么就意味着明天开大会时的局里执勤只能取消了。李龙的执勤取消之后，所以只能往后轮，正好轮到今天负责在大会上摄像的张洲义，胡泽林刚想重新排班的时候，刘珊珊就自告奋勇地把摄像工作给揽了下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刘珊珊有一部单反，她拍的照片尤其是人像还是有非常强的构图功底的，所以胡泽林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刘珊珊今天负责摄像的工作，张洲义负责局内执勤。
所以这时候刘珊珊并没有和周思佳他们坐在一起，而是独自坐在第三排的正中间，她左前方5、6个位置就是李焕Ａ无疑问，他的电脑也在桌子上，此刻的界面正是本次大会流程的PPT。
刘珊珊的计划就是：当她挠左耳朵的时候，便是给周思佳释放行动信号的时候。现在刘文庆正在主席台上讲话，刘珊珊心跳的很快，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完全可以用“艺高人胆大”来形容，赌的就是那个时间差！
她怕周思佳看不到自己的“信号”，所以装作是左耳耳洞过敏的样子，时不时抬起来手揉揉耳垂，在她揉了三次之后，还听不到周思佳的声音，她便有点着急，刚想回头瞄一眼的时候，周思佳终于“行动”了。
其实周思佳在刘珊珊第一次揉耳朵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但他当时可是比刘珊珊还紧张啊，因为他要……
犹豫了半天，他在心里不停重复着“事不过三事不过三！”，打算等刘珊珊第三次给“信号”的时候再行动，这也算是一种给自己的心理安慰吧。在刘珊珊第三次放下手后，即将第四次抬起来的时候，周思佳闭着眼、一咬牙、双手猛地捏了大腿一下，在“扑通扑通”急速心跳的情况之下，突然就站了起来ｓ面的座椅还发出了“咣当”一声，接着他就大喊道：
“报告！”
刘珊珊闭上眼轻舒出一口气，心想道：“终于来了！”于是便和全场的同事们一起，齐刷刷地回头看向周思佳。
本来正在读稿子的刘文庆，听到周思佳突然站起来了，不满地皱了一下眉毛。但是周思佳可不管他刘文庆高不高兴，仍然在同事们的注目之下大声喊道：“我有事汇报！”
胡泽林就坐在刘文庆旁边，他“嘭”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地怒骂道：“胡闹！”
而宋明这时也站了起来，边拉他的胳膊边小声促道：“思佳！你疯了！干什么！赶紧坐下！”
刘珊珊见状，立刻弯腰走到了张云龙后方，边“咔嚓咔嚓”地照周思佳边跟张云龙说：“张秘书，这、这？”
张云龙瞠目结舌地看着周思佳，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当看到周思佳竟然从座位处走到了过道上，张云龙才坐不住，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李焕见状，也同样跟了上去。
周思佳边往前走边回头对大家喊道：“王晨绝对是冤枉的！他绝对……”
刘珊珊这时顾不着听周思佳胡扯什么了，她等李焕离开了之后立即走到了第二排过道那里蹲了下来，但是仍然保持着给周思佳照相的姿势，不过右手却已经将李焕的笔记本拿到了桌子下！
她已经考虑好了意外情况，假如李焕回头看到了自己在动他的电脑，那么她就直接说“你电脑差点掉到地上，还好我给你接住了！”这类的托辞，但是在周思佳已经站到了过道上、两位秘书和宋明都冲过去拦着的情况之下，李焕应该是没有精力回头的，而她也仅仅需要十几秒的时间就可以！
在这个时间差中，没有人关注刘珊珊在干什么，所有人都在看着周思佳“发疯”了的样子。
“李秘书，张秘书！你们听我说！晨儿是冤枉的！知不知道！冤枉的！”
李焕和张云龙紧紧拉着周思佳的手臂，只能扭头望向宋明，投出一个“为难”的眼神：“宋队！这、这、快！”
“不不不！”周思佳的余光看到了刘珊珊已经在按计划实施了，所以他更加夸张地抓住了李焕的肩膀，边椅边挤着眼泪喊道：“李秘书！为什么寝室没有王晨的本！为什么！为什么！”
宋明冲出来直接扯住了周思佳的肩膀，怒斥道：“MD！思佳！你疯了！给我坐回来！”
“队长！我真这么觉得！为什么就没有人信我呢！”
这时候刘文庆仍然看着周思佳的闹剧，他什么都没有说，见刘文庆默不作声，所以胡泽林才站起来大声骂道：“宋明！把他给我带下去！”
“是！”宋明当即伸出胳膊卡着周思佳的脖子往后拉，“思佳！别闹了！走！”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
这个时候刘珊珊也从过道冲了过来，和另外两名同事一起推着周思佳走出了礼堂。李焕和张云龙终于是松了口气，便转身回到了第二排的座位上，李焕看到屏幕是黑的，以为自动锁屏了，于是按了一下空格，待屏幕亮了之后，上面显示的还是会议PPT，他什么都没多想，转过身对交头接耳的同事们说道：“大家不要多想，我们的会议继续。”之后看向主席台上的刘文庆，点了点头。
刘文庆扶了扶眼镜，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念着稿子：“所以在接下来的工作当中，我们还是要……”
中午12:39分，胡泽林连饭都没有吃，而是在办公室里锤着桌子大骂周思佳。
“周思佳！你是不是疯了！”
周思佳没办法解释什么，只能使劲地挤出两滴眼泪来博取同情，刘珊珊还十分应景地递过去了张纸巾，周思佳感觉他擦眼泪的时候都要笑出来了，为了避免被胡泽林看出什么马脚，所以他只能把脸全部埋在了手心里。
看到他这个样子，胡泽林抽了一口烟，也不好再骂下去了，他拿着之前的那张请假单，接着吼道：“明天你赶紧给我滚！不叫你就别回来！看看这谁给你擦屁股！怎么你就不能学学珊珊呢？为什么就这么冲动！”
中午01:33分，在四楼局长办公室内，刘文庆阴郁着一张脸，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宋明问道：“确定他们俩明天早晨走？”
“确定。”
“衡市？”
宋明点点头，“对，衡市。”
刘文庆转了半圈座椅，右侧对着宋明，左侧看着紧闭的窗户，叹气道：“这下胡泽林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刘文庆，外号二爷，早在十年前便被托尼所收买，但当时他只是公安系统的中层领导，所以在情报上面提供的比较有限。
李焕，外号海哥，一年前因父母病重，被刘文庆出资相助，所以对刘文庆死心塌地，随即收买成功。通过他的“手”，刘文庆得知了许多其他高层的秘密情报。
宋明，外号腿哥，是在吴胜利卸任之后，被史明洋所收买，“捕鹰行动”的失败，就是因为宋明作为内部鼹鼠而泄露的情报。
周思佳和刘珊珊推测的没有错，李焕与刘文庆全部都是“鼹鼠”，但他们绝对想不到，他们只怀疑过一瞬间便摇头否定了的宋明、这个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几十次的“老队长”，竟然也是鼹鼠之一！
刘文庆与宋明第一次在办公室对话的完整内容（详见“是夜11”）是：
刘文庆手里夹着烟，若由所思的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宋明，而宋明则是两手按着桌子说道：“二爷，辉煌后厢那种地方，光靠调查的话不可能找到，除非有人能介绍过去！”
刘文庆点点头：“‘猫哥’直接被胡泽林押走了，看来对我是不信任呀。”
“二爷！我们之中有鼹鼠！”
宋明这时所说的“我们”和“鼹鼠”，指的是贩毒集团内部被安插的特情。
刘文庆与宋明第二次在办公室对话的完整内容（详见“是夜14”）是：
“除了值班的外，行动组所有人员全部出动了，都跟着你吧？”刘文庆对宋明问道。
宋明坐在刘文庆对过，双手交叉着，眉头紧皱道：“对，都跟着我，五辆车，每个人都在，没有人离开过我的视线。”
“这就怪了，并没有人进行过二次行动，而且那边的交易还顺利完成了？”
“难道这只鼹鼠有察觉？”
刘文庆用大拇指擦了擦烟灰缸边缘的污渍，猜测道：“两个可能：一，察觉了。但是这种可能不大，你也了解他们。”
他把烟灰缸往旁边一堆，视线对着宋明，道：“二，难道鼹鼠不在这一批人里？如果不在的话，那这批‘猫仔’还可以留着用。”
宋明眼睛一转，：“这倒是有可能，那他怎么办？”
“谁？王晨吗？”
“恩。”
“百分百确定吗。”
宋明嘴角轻轻一挑，道“如果说之前是60%的猜测，那现在就是百分百确认，板上钉钉！他就是特情线！”
刘文庆点了点头，“恩，那我之前的准备计划可以用了。”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