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科技吃掉翅膀

    赵扶苏已经参加了三次海战。

    ????第一次是接弦战，两大陆第一次作为两个各自统一的阵营跨洋对战。他们落后的冷兵器发出蕴含暴力美学的寒光。赵扶苏提着开山大刀在木质船舷、甲板还有风帆间跳跃，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第二次是基答枪战，那时仍有黑与白的风帆。赵扶苏虽不至于力不从心，但也没能立马适应。他开始畏惧战争，在无数死亡中成长，也明白了血统与身份给他的保护。这一次他差点死在一条大鱼牙下，Caesar和笑子丕出现，救了他。最后皇帝亲自在港口迎接他，赏赐他属于自己的舰队。

    ????第三次赵扶苏乘蒸汽车到海边登上蒸汽船，用十连发打败转轮火枪。不过这波Troy醉翁之意不在酒，赵扶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赢了。但是他在再次看见那个叫Caesar的异陆女孩。

    ????见越多死亡，越习以为常。赵扶苏还是那个爱穿蓝衣的有为青年，身出皇室，自幼名扬大韶大陆。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真的变得成熟些了。

    ????他的动机变了，不再以“在战场上建立功勋证明自己并不是父皇羽翼下的雏鸟”作幌子，而是为了阻止战争阻止这一切。

    ????Troy最高军事法庭上，一个铂金色卷发的女孩在接受简易的审讯，她有点紧张，仅有的左手时不时划拉头发。

    ????—〈注：符号（）中是Troy语对话〉—

    ????“（你确定没有遇见入侵者吗？）”首审是个年轻的Troy军官，金黄头发理的很短。他很温柔，似乎对独臂的女孩极有好感。

    ????那当然，因为Caesar长得好看。

    ????“（我确定，并且我听见枪响还有爆炸，我害怕的躲在指挥部里。要知道指挥部是最安全的，除非有人从里面开门。神呐我怎么会为入侵者开门呢。）”Caesar自然的撒着谎。

    ????“（我们相信你，可怜的女孩。我们到达的时候三防门确实好好的关着。我们还会问你几个问题走走形式。）”短发军官点头表示相信。

    ????Caesar跟着他点头的频率点头，表示随便问。短发军官被她的乖巧娇憨触动，问了个无关的问题：“（说出你对神与世界的看法。）”

    ????“（嗯……我们的世界是一个球体，在我国称霸世界之后会以Troy命名这个星球。它是个海洋多于陆地的星球，六分之五的海洋把六分之一的大陆分成两半。一年是五百天，其中有三个季节交替。嗯……我只知道这么多。不过我和我的家人都是绝对忠诚的信徒，我和您一样信仰并且熟悉神。）”Caesar乖巧道。

    ????“（谢谢，你可以回去了，这里是一张回你居住城市的蒸汽车票，还有我的住址。）”短发军官把两张卡片从桌上滑过去，“（在国家报社里好好工作，需要帮助时给我写信。你可以走了，路上小心。）”真是个绅士。

    ????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短发军官对Caesar的好感保持了很长时间，但是直到他把短发蓄到和大韶皇子一样长，甚至直到他战死，他都没有再出现在Caesar的生命中。擦肩而过了最好，却又不将就第二第三好，孑然一生。

    ????所以说将就一下。

    ????“将就将就嘛……”笑子丕拉着扶苏的袖子哀求。

    ????赵扶苏如约随笑子丕回老家，换了好几种交通工具来到六级郡上一个小县，看见少年一家住在破破烂烂的房子里。

    ????然后他还是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给他们置办了盖新房子用的土地。

    ????前二十几年，赵扶苏从来没有机会花钱，他是皇子，有人巴结。这回他以为自己多少巴结了笑子丕。

    ????县长给这个穷人家的新窝安排在亭长隔院，还把建房子到装潢都包办了。贯彻了巴结。

    ????这个少年有出息。

    ????这个少年对赵扶苏死心塌地。

    ????赵扶苏很开心。他认为金钱如果能达到最大限度的利益，那就不算犯奢戒。

    ????不犯戒是最低道德标准，那么不浪费就是最低消费准则。

    ????赵扶苏突然感觉到富有的好处。

    ????他有自己的舰队，自己的宫殿，自己的仆人，自己的朋友。虽然他富有的原因多数来自嫡长皇子的身份，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用什么身份不重要，在多广的羽翼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有一天羽翼丰满，飞出去。

    ????把他娘的战争终止掉。

    ????当他收到笑子丕的信件时他难以想象这是笑子丕的手笔。请他去新家做客，夸得天花乱坠，感谢得五体投地。写得真好，但是字太吓人了。

    ????因为收件人是全大陆的未来皇帝，赵盘死后——说起来有点大逆不道，整个大韶大陆的主人；寄件人是有名的新秀，战场上以一当百的大杀器，未来皇帝身边的大人物。

    ????这封信在路上被审核关卡悄悄的加了急。

    ????所以笑子丕也难以想象，扶苏这么快就到了。在他的推算里现在赵扶苏还没拿到信件。

    ????信息被控制的更加密不透风，间谍闹得人心惶惶的，搞得现在赵扶苏在外吃个什么，笑子丕都要给他试试有没有毒。

    ????但是自从听说Caesar报社被烧，他们两个就不再羡慕另一个大陆言论自由。其实皇权之下根本没有自由。

    ????赵扶苏的盲先生只能教他们如何用忒萝伊语赞美国家，不能教他们如何贬损国家。只能教他们忒萝伊在称霸自己大陆时的历史，不许提及最近发生的三次海战。

    ????盲眼先生表现出无奈的样子，他哪里知道最近的海战是何等壮观，他又看不见。

    ????异陆历史课在讲到大韶三千年时结束，大韶三千年是Troy1193。讲得明明是Troy历史，却必须提及并且标榜褒奖大韶同年在征服此大陆时的功绩。

    ????赵扶苏认为迟早得开一个科技创新课，他只希望早日实现。

    ????到时候给盲眼先生封一个太学首府大学士，让先生教那几个无所事事的皇子弟弟如何制作和先生一样的自动喂鸟器。他们业余生活太贫乏，只有校惩稀奇古怪的鸟，他们还养了细长嘴巴的红色小鹰隼。

    ????红色的鹰隼以蓝色海燕的大翅膀为零食。

    ????所以忒萝伊语先生听见——耳朵是他的眼睛——那些鹰隼咀嚼海燕一对脆而薄的大翅膀，他不再允许所有人饲隼。

    ????“可怜的pétrel，失去了双翼。”盲先生站在宫阙雕栏玉砌。

    ????“是两只，先生。它们各失了一翼。”赵扶苏看见校场上唯一一只死去的蓝色毛球，开着恶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