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里云归何处寻
风俜进了镇子,却没看到云喜,这丫头还是太野了,她在心里嘀咕着。
归镇倒跟上次来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些院门大敞,看来是有人来调查了。
流淌的杏,安静的空气,啄食的家禽,盛开的花草,给人农家悠然的假象,风俜叹了口气。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镇子深处突然传来了云喜的尖叫声,风俜一个激灵,赶紧循声飞身前往云喜处。
原来云喜独自在镇子里走了一会,什么也没看到,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郁闷之下就闯进了居民家,眼前看到的一幕,吓得她失控尖叫,准备逃离时,却被几个男子围住。
为首的褐衫男子厉色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云喜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哆嗦着回答:“我是青丘的悬狸,叫云喜,我是来寻人的。”
谁知那几人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狐妖!找的就是你,我们现在就替天行道除了你。”
说完就一齐举剑刺向云喜刺,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过,救走了愣在原地的云喜。
“不知羞耻,替哪重天行的哪门子道?”风俜清脆的声音飘荡在屋舍上方,她怕又生事端,懒得与他们做过多纠缠,便使了个障眼法,带着云喜径直离开了归镇。
“风姐姐,你看到了吗?”在一棵树下歇息了片刻后,缓过神的云喜脸色惨白地看着风俜。
“云喜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怎么几个鹤洲的灵士就把你吓成这样了。”风俜打趣道。
“不是啊,几个灵士我才不怕,我是说那些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云喜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不是说你不怕死人吗?早知如此,就不带你进来了。”风俜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不是死人的问题啊,未免太过于惨无人道了吧。”
“是呢,这些天我也辗转难眠。”
“还有那些灵士,为什么要抓我啊,我什么都没做。”云喜小声嘀咕着。
“那些人啊,不必理会,他们总觉得天地万物之道都掌握在他们手里,可能看你在那里,就觉得你可能是凶手喽。”风俜不屑地说道。
“那他们也太不明辨是非了,灵士都这么糊涂么?一点都不像仙人!他们到底是人还是仙?”云喜气鼓鼓地撇着嘴,好奇地问道。
“所谓灵士,为人类修仙求长生者,大成者近乎上古之神,不老不灭,中成者也可活几千年,小成者几百年。其余则堪堪强于凡人。灵士独居鹤洲,修为及地位最高者为灵尊,现任灵尊是楼清。故他们是求道问仙的凡人,最终还得看个人悟性。”
一片叶子落在了云喜头上,风俜帮她轻轻拂去,望向归镇时,不禁陷入沉思。
“我娘亲说万事万物须得用心去体会,方能知其本质。他们却只用眼睛辨别是非,铁定成不了仙!”
“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挺多。”风俜笑着捏了捏云喜的鼻子,“看来扶疆不在归镇,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耗时间了。”
“啊?风姐姐,那扶疆会不会被刚才那些人抓走了?”云喜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不会的,他们虽然讨人厌,但不至于见人就抓。”
“可是……”云喜似乎还不放心。
“相信我,好吗?我也跟你一样担忧扶疆。”风俜双手放在云喜肩上,眼睛温柔又坚定地盯着她。
“嗯!我相信风姐姐!”云喜望着认真的风俜,点了点头。
“别看我活了一千来岁,其实一直都顺风顺水的,所以这一大堆事,真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找师父商议商议了。”
“那我们去找你师父吧!”云喜拉着风俜就要走。
“我也不知师父如今在哪,先去他的府邸看看吧。走吧!我们去女床山。”
云喜忽然一把抱过风俜的胳膊,咧着嘴笑道:“风姐姐,谢谢你,你对我真好,除了娘亲和扶疆,你是第三个对我这么好的。”
“傻丫头,扶疆对于我,就如同亲人一般,他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风俜心中一暖,这丫头还真是开朗,扶疆和娘亲都找不到了,也不见她因难过不安而无精打采。
“那我呢?我呢?”云喜用嗔怪的语气问道。
“你什么?”
“我是不是风姐姐很重要的朋友?”
“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但我甚是喜欢你,我能为你扶疆做的,自然也能为你做。”风俜觉得她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里面藏了太多世间所没有的美好。
“嘻嘻,我也会对风姐姐很好很好的,因为我也喜欢你。”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虽然各怀心事,但也没有显得沉重。说来这也是妖族的特质,因为寿与天齐,他们便也见惯了死生离别,倒非薄情,而是与生俱来对于自身能力的自信。
树的枝桠不知不觉已爬满星光,山峦变成了连绵的巨大影子,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悄悄悬于半空中,月华暗淡,好像在静静地窥视着人间。
而风俜和云喜还是一无所获,路上也没碰到任何人,连个小妖怪也没有。因为怕错过什么,二人就没有借用妖术赶路。
两人到女床山时已是半夜,皎月当头,光华肆意倾洒在山水间。风俜熟门熟路地来到府邸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身穿红衣,肤若凝脂的女鸾站在槛内笑眼盈盈地看着她们,晚风吹起她微挽的青丝。
看到风俜深夜造访,一袭白衣,似身披月光,女鸾不免有些惊讶,但仍笑侃道:“俜儿,你大半夜来又是为哪个重要的人求护身符呢?打扰了我的清梦,你说可怎么办?”
风俜白了她一眼,佯装生气地埋怨:“我一天没吃没喝地走到这来拜访你,你可倒好,不先请我进去,反倒怪我扰你清梦。”
女鸾一听,诧异地问道:“明明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到,你怎么花了一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到云喜,她又问道:“这不是青丘云姨家的小喜么?”也没等回答,便先招呼她俩进屋休息。
“说来话长。对了,扶疆来过你这吗?”坐下来的风俜喝了口茶水问道。
“对啊对啊,扶疆呢?扶疆来过这里么?”云喜一直惦记着扶疆,只是跟女鸾不认识,不好意思直接问,看风俜询问便也憋不住了。
女鸾把点心放在她们面前,一脸疑惑,说道:“扶疆未曾来过啊,怎么?他没在归虚山吗?”
听了女鸾的话,风俜心里一沉,本来还想着扶疆也许到女床山为死者祈福了,如今看来这个期望也落空了,扶疆到底会去哪呢?
突然风俜的手被抓住,她抬头一看,云喜眼圈红着,哽咽道:“风姐姐,扶疆和我娘亲可能有危险对不对?归镇的事让我很不安。”
看着这样的云喜,风俜有点心酸,轻轻说道:“若是平时我倒不担心,扶疆一向云游济世,来去无踪。可是如今因为归镇……”
“那我们快去找他好不好,去找扶疆?好不好?”云喜脸上挂着泪珠,手紧紧抓着风俜。
风俜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你先别急,我不是担心他出什么意外,而是他平时心事不轻易外露,我怕他过于伤心,身边无人安慰,苦了自己。”
云喜听了此话,心情稍微平复了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哪找我娘亲和扶疆?”
“师父呢?还是没有消息么?”风俜转过头去询问女鸾。
“没有。”女鸾无奈地说道。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屋外不知什么鸟儿隐在夜幕里声声啼叫,显得格外刺耳。
“很晚了,想必云喜也累了。你们先在我这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女鸾牵起云喜,用手帕帮她拭去泪痕。
“也好,坐这干犯愁也不是办法。云喜,我们去洗漱休息吧,风姐姐也觉得有点累呢。让鸾儿给我们找两身干净衣服换上,可好?”
云喜懂事地点了点头,跟随风俜穿过幽暗的回廊,向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