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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偷来酒香祭先人

    风俜把云喜送到房间里,准备离开时。却被云喜抓住了衣角。

    她看着不说话的云喜,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扶疆好歹有三百多年的道行了,保护自己肯定是没问题的,你娘就更不用说了,三界之内应该没几个人能轻松伤害她。”虽是劝慰之言,却也不无道理。

    云喜扭过头看着窗外没有尽头的黑夜延伸到四方,令人压抑,她缓缓说道:“娘亲失踪时,我心里就很不安,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所谓母女连心,所以才焦虑。现在扶疆也找不到,觉得自己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还有我吗?我不会不管扶疆的,更不会丢下你。”风俜除了姥姥便没有什么亲人,她一直把扶疆当弟弟看待。云喜本就讨喜,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更何况她对于扶疆还是极其重要的人。

    风俜揽住云喜的肩膀,轻轻说道:“奔波一天肯定累坏了,先去睡一觉,具体事宜等明天有精神了再说吧。”

    她不等云喜点头,就帮她脱了外衣,看云喜躺下却睁着眼睛没有要睡的意思,风俜不忍就这么自己去睡,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踟蹰时,云喜却先开口了,她双手枕着头,望着风俜说道:“风姐姐,我睡不着,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想多知道点你的事。”说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榻,示意风俜一起躺下。

    “我啊,我有什么故事可讲呢?千年光阴其实云淡风轻,容我想想。”风俜顺从地在云喜身旁躺下,双手交叉抱胸。

    “那就从我出生讲起吧,我跟你不一样,虽然说妖是妖他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生的,但我是自力更生的。扶疆也是,他是一颗耐不住寂寞的树修炼而成,而我是育遗山一阵南风幻化而成。”风俜看着屋顶,眼神飘忽不定,陷入回忆之中。

    “一定很辛苦吧,一个人长大。”云喜嘟囔着。

    “刚开始是有点不容易,成天被坏心的大妖怪欺负,还让我帮他们干坏事,我可不想顺从他们,便找机会逃跑,可是很快又被抓到了,被打得半死。”

    “风姐姐……如果有娘亲,该多好,我从到大都被娘亲照顾得很好,最近这段时间娘亲不在身边,我就不知所措了。”

    “傻丫头,我本是一阵风,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四海八荒为家,天做父地为母。有娘亲固然是好的,可是同时也有了羁绊,这对我们风妖可是大忌,风本就从不停留,囿于感情与血脉会让我们不寿。”

    “但我后来遇到了姥姥,是她把无依无靠的我领回家悉心照料,还教我修炼。我潜心修炼,然后把以前欺负过我的大妖怪狠狠教训了一顿,叫他们为非作歹!”说到这里,风俜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

    “姥姥人真好,风姐姐跟姥姥感情很好吧?”

    “对啊,她是我最尊敬的人。姥姥是神农尝百草时,一棵药草掉下的籽落在土里生根发芽,再长大结籽,草籽落到土里又生根发芽……如此轮回无数个春秋,吸取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修炼而成,她都记不得自己多大岁数了,光是修成人形就该有万年了,之前漫长岁月早已模糊。”

    “姥姥不像我这般到处游荡,似乎一直都住在育遗山,不知漫长岁月她是怎么度过的。但她似乎已经与这岁月融成了一体,不疾不缓。就像那片天,时蓝时灰,除此之外也没过多变化。”

    风俜顿了顿,她觉得姥姥眉眼间总笼着散不开的落寞,不知是历经太多沧桑还是万年孤寂实在难熬。

    但又都不像,似乎一直恍兮惚兮,但那丝落寞并不影响姥姥慈祥善良的性格。

    “可能是在等什么人吧。娘亲说若两个人有过承诺,就算其中一个人迟迟不履行诺言,另一个也会等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云喜喃喃自语道。

    风俜沉默地愣了一会,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讲自己千年来见到的趣事,一低头却发现云喜不知何时已在睡梦中,正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讲了这么多,风俜自己倒精神了,她慢慢爬起来,轻轻帮云喜掖了掖被子,又点了一支有助安眠的冥宫香,方轻轻带上门出来。

    屋外是月夜星天,秋意正浓,凉风入怀,寒意令人瞬间清醒,连黑夜也遮不住秋天枯萎衰败的气息。东方还没有露白的意思。

    披风沾露立于庭院的风俜,望了一眼沉睡的府邸,默念了一个诀,消失在银汉红墙下。

    借着月色,风俜很快就到了归镇,她隐身在屋宇间,看到白天那些灵士还逗留在此,他们正逐个检查尸体,十分仔细。

    “这些尸体我们都检查好几天了,明显是青丘九尾狐所为,还有啥可看的?”一个灵士抱怨道。

    “灵尊说九尾狐不太可能是凶手,也许另有隐情。”另一个在检查尸体的灵士说道。

    “有啥不可能的,妖族本就天生贱胚,不过是一些畜生偷得天地灵气才得以幻化而成。”那个抱怨的灵士不屑地冷笑道。

    话音刚落,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以后若我再听到你说此话,伤三界关系,且辱没鹤洲风范,决不轻饶!”

    那个灵士吓得脸都白了,连连请罪。

    风俜躲在暗处,本想教训一下那个出言不逊的灵士,但为了大局着想,此时不适合与他们起冲突,便忍住了。

    再一看那个拔剑的灵士,长身玉立,墨黑外袍就像夜空裁剪而成,在风中灵动飘逸,握剑的手骨节分明,气质与其他灵士大不相同,地位也似乎比其他灵士高上许多,他们都对他低眉顺眼的,甚至还有几分敬畏。

    辱没鹤洲?真是笑话,那人骂的是结好盟族——妖族,到他嘴里却成了一句有失鹤洲风范的话,看来鹤洲还真是败类聚集的腌臜之地,风俜隐在夜色里,心里愤愤不平。

    她讨厌这些灵士不是没有缘由的,她见了太多人为了自身私欲,抛妻弃子,前往修行。也见过不少灵士用自身修为谋取功利。不过,风俜厌恶的不是这些,毕竟这些都是个人私事,而是厌恶他们成天打着替天行道济世救人的幌子,可谓是虚伪至极。

    不过那个灵士说是青丘九尾狐所为,看来他们也是找到了什么。

    但是风俜绝不相信会是九尾狐所为,因为九尾狐一族,现在只有云喜与她娘亲二人。云喜是断断不可能杀人的,至于云乐,通过云喜和鲲知的言语提及,也不像十恶不赦之人,更何况,她也没理由那么做。

    风俜避开云喜,星夜赶来,就是想再查查其他线索,可能那日漏掉了什么。现在不是跟那些灵士计较的时候,她身影一闪,便来到了较偏远的一户人家。

    风声越来越大,乌鸦在房顶与树上发出阵阵唳鸣,一朵乌云霸占了月光,又很快散去。

    屋子里的尸体虽然已有一段时间,但并未腐烂,也没有发出恶臭,风俜蹲下来看了看,应该是鹤洲的人对尸体施加了封印,好让尸体保存更久。

    风俜把尸体验了又验,自己都要看吐了,也没能查出更多的线索。又去了几家,也是毫无头绪。

    难道真的是云乐?她失踪的时间也对得上。可是……风俜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结果。她依然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其中必有隐情。

    通过那天灵士对待云喜的态度来看,他们一定是在找云乐和云喜,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绝不能让他们带走云喜……风俜坐在屋顶上,敲了敲头,真是一头乱麻。

    她想起归镇东头有家酒庄,便去偷了点来喝,借酒消愁是假话,风俜酒力极好,两大壶下肚依然清醒无比,还有一壶被她沿路洒到了各家屋顶,以祭奠死去的乡亲们。

    她看着微亮的天色,把酒壶一扔,然后站在屋顶,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师父!你在哪里?”

    声音未落,她就迅速消失在一片夜色苍茫间,只留下两个空酒壶和一阵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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