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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安排

    杨观墨向迦兰王禀报道:“中土太子下了帖子,请国主与小王子出席寿宴。”

    迦兰王接过放在一旁:“怎么回事?”

    “太子在由关家商队带过来的密信中称,图蒙宵小给太后下毒,逼迫太子邀请国主到中土。”

    瑹瑀瑄拧了拧眉,随即便是一笑:“太子竟是能以图蒙为借口,可见是给了夜无尘不少好处。”

    “国主替他作保,他却如此行事,真是喂不熟的狼。”

    “中土对他颇为慷慨,也是情理之中,应下吧。”

    “国主,要带上小王子同去,实在是太过危险。”

    “联络梅姨,请韩公子和楚公子帮忙,顺便询问是否可以安排我们住在忘忧。”

    “东叔和梅姨传来的消息,都提到林姑娘近期不会回去。”

    “那就好,收拾行装……此一次颇有凶险,杨大人便不要随行了。”

    “正因为凶险,臣才定要陪同国主,上次狩猎若是臣能再小心些,多派些人随行,也许就不会……”

    “上次的责任在本王,与杨大人无关。”

    “长公主每每想起也是哀叹连连,如果国主和小王子再出意外,臣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好吧,你也同去,但要将家中事宜安排妥当,莫要让长公主担心。”

    “是。”

    “既然中土与图蒙有意邀约,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自然不能空手赴宴。”

    “国主是想……”

    君臣二人在书房内谋划良久,杨观墨再出来时竟有了跃跃欲试之态。

    准备出发之前,迦兰王招来了两位要随行的水家两姐妹:“这一次不同以往,你二人若是不愿,本王绝不勉强。”

    水潋答道:“若没有国主和林姑娘,我们姐妹二人说不定已经被卖入妓院或者死在街头,再造之恩即便当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迦兰王满意的点了点头:“甚好。”

    忘忧山庄内,梅姨正在指挥丫鬟收拾房间,楚风踱进来看了看:“怎么不把迦兰王安排到云开?这里人多眼杂并不安全。”

    “迦兰王在驿馆居住,只有璘儿住在这里。”

    “迦兰王找了韩野和我一同保护璘儿,他也太过小心了些。”

    梅姨叹息道:“经历了那样的事,难免他会反应过度,而且这次又是摆明了让他父子俩有去无回,他怎能不小心。”

    韩野和林蝶衣一同走了进来:“梅姨,我回来了。”

    “你的房间已经打扫完毕,换洗衣物也已经准备好了,你快去泡着解解乏,今天晚上晴婆婆要亲自下厨。”

    “可是有口福了。”林蝶衣高兴的出去了。

    韩野说道:“真巧。”

    楚风接话道:“是呀,小衣衣在齐伦待的颇为舒心,却是突然就回来了,而迦兰王下午就到。梅姨,真的是太巧了呢。”

    梅姨说道:“好了,确是我叫小蝶回来的,迦兰王狠得下心,我可不行。小蝶几次说起,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我相信只要多给他们创造接触的机会。小蝶一定会想起来的。”

    “可是小衣衣即便回来了也是住在云追月,迦兰王又住在驿馆,如何能让两人有时间独处?”

    “有璘儿住在这里就够了,母子连心,一旦想起璘儿是自己的儿子,自然也会记起迦兰王。至于小蝶,我会有办法让她搬回来的。”

    吃过午饭,梅姨对林蝶衣说:“最近总是有人在忘忧生事,一会儿还有贵客要来,仅靠现在这些人手,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这有何难,我过来帮忙就是了。”

    “彩云庄离这里也是不近,让你来回奔波实在是太过辛苦,而且你才赶回来,都还没来得及歇一下。”

    “我搬过来住就是了,左右闲着也是无事,来捣乱的也不过是一些地痞混混,容易的很。梅姨,你急着把我叫回来,不是因为这件事吧?”

    “当然不是,是因为……”梅姨正在努力的想理由,一个小童跑进来说道,“梅姨,迦兰王到门口了。”

    “贵客到了……”梅姨起身去迎,暗道好险。

    楚风与韩野耳语道:“幸亏迦兰王来得及时,否则梅姨不知如何才能糊弄过去。”

    “师兄,这世上,便只有一个迦兰王吧?”

    “自然是的,你为何如此问?”

    林蝶衣没有回答,只是快步到了门口。她从未向他们提起在齐伦见到迦兰王一事,更是没有说明迦兰王已经在她心中留下抹不掉的影子。而她甘愿留在齐伦,虽然自己不愿承认,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能再见他一面。

    远远看见进来十几个人,为首之人身材修长,身穿一袭银袍,头戴玉冠腰悬佩剑,身旁还跟着一个孩子。

    在齐伦时,天色幽暗,他和那个孩子的面容都没有看清楚。

    见他走得并不快,自己竟有些按耐不住的着急,甚至起了要立即飞奔到他身边的冲动。

    正在犹豫之时,一团黑影突然冲到面前,险些被扑倒。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条站起来比她还要高的大狗。

    那条大狗一个劲儿的摇着尾巴舔她的手,还没等林蝶衣搞清楚状况,跟在迦兰王身边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儿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就叫娘亲。

    林蝶衣更加困惑的蹲下身子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孩子本来欢喜的脸庞立即垮了下来:“娘亲的病怎么还没有好?”

    迦兰王一进院便看到了她,见着乌狼向她扑去,心头一紧。在她站稳身子后,才放下心来,不免心中自嘲,她已恢复武功,自己净是操着无用的闲心。

    “恭迎迦兰王。”

    “梅姨莫要多礼。”

    “里面请……”

    林蝶衣看着迦兰王的背影,为何他的孩子要唤自己为母亲。若是孩子认错了,他为什么不出言阻止?

    细细的端详着孩子,那双弯弯的眉眼,确与自己很像,但是怎么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而不自知?

    楚风招呼道:“璘儿,数月不见,你又长高了。”

    “楚叔叔……”又向韩野甜甜的笑道,“韩叔叔。”

    韩野摸了摸他的头:“进去吧。”

    璘儿拉着林蝶衣的手往里走,乌狼绕着韩野和楚风各转了一圈当是打招呼,跳进房间卧在林蝶衣的脚边。

    “娘亲,我叫瑹璘璞,爹爹和娘亲都叫我璘儿。”知道自己的名字难记,掏出脖子上的锁片让她看。

    林蝶衣笑问:“这么难写的名字,你何时才能会写?”

    “璘儿已经会写了。”吩咐侍女拿来笔墨,爬上旁边的椅子,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爹爹教了许久,璘儿才学会的……”

    “家母教我写这几个字时,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这句话突然在脑海中出现,却又想不起是谁说的,凭着直觉望向迦兰王,而他本是看着自己,却在一刹那的对视后将目光转向别处。

    只听他说道:“原是想将璘儿放在忘忧,请梅姨代为照顾,但似乎颇有不便,本王还是将他带在身边吧。”

    “没有什么不方便,璘儿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们都甚是想他,巴不得让他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迦兰王知道是梅姨故意安排,只得无奈说道:“如此便要辛苦梅姨了。”

    杨观墨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梅姨:“具体事宜,杨某会与两位公子详谈。”

    东叔抱了一沓子账册进来:“请国主过目。”

    迦兰王随便翻了翻:“本王不管这些事,你们商量好就可以。”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梅姨和吕掌柜都认为国主既然来了,还是看一看的好。”

    梅姨解释道:“这是两年的收益,忘忧扩大了不少,细柳拂杨也分出来单做,我自作主张将每年的红利分了一份给他们,还是需要迦兰王过目。”

    “怎么彩云庄的账目也在里面?这应是梅姨个人所有。”

    “城里头的是归我,账册上的是忘忧里的。”

    “细柳拂杨招了不少客人,给他们分利是应该的,梅姨做主便是……丁曼如何了?”迦兰王当年离开之前,将丁曼送到了细柳手里,安如则被关在了天下赌场的地牢中。

    “细柳颇费了一番功夫调教她,却是仍不顺手,实在无法便将她关了起来,一直养到现在。”

    迦兰王皱眉道:“忘忧里怎可养着只吃饭不干活儿的闲人?东叔,派人将她送到迦兰,犒劳边关将士。”

    “是……”将一个纸卷交给杨观墨,“这是才收到的飞鸽传书。”

    迦兰王看了一遍言道:“只怕要借用梅姨的书房一用,烦请韩公子、楚公子同来。”

    “迦兰王这边请……”

    “慢着……”见他们要离开,林蝶衣起身走到迦兰王面前,“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璘儿确是本王与你的儿子。”

    “你是说我连自己生过孩子都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记得……请梅姨解释给她听。”说完匆匆离开。

    “你……”林蝶衣见他离开竟有落荒而逃之感。

    “小蝶……”梅姨带着林蝶衣来到花园,把她与迦兰王的事细细讲了一遍,“我告诉你的,都是我亲眼所见,或者是你曾经亲口告诉过我的。迦兰王对你情真意切,你也对他至死不渝。他为了救你,让你服下平忧符;为了不让你困惑,在你醒来时便带着璘儿离开;为了让你开心生活,决定今生再不与你见面。他知道你不愿意别人替你做决定,但当时的情况实在紧迫,他宁愿你恨他,也要保住你的性命。”

    “难怪我总是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可是他难道没有想过,也许我宁肯死去,也不愿忘记他,不愿忘记璘儿?”

    “小蝶,你真的不原谅他吗?”

    “梅姨,如果我记得他是谁,那么我会说我是原谅还是不原谅他。可是如今他于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就连他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知道,何来原谅与不原谅一说?”

    “可他这么做……”

    “梅姨无需再劝,”迦兰王从假山的另一边走了出来,几人商议完事情从书房出来,没走多久便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声,“林姑娘所言不差,原不原谅已经没有意义,而且本王做事,自有本王的道理,无需解释更是无需原谅。今天先行告辞,明天起璘儿便要住在这里。”

    梅姨劝道:“用了晚饭再走吧,今天晴婆婆掌勺。”

    “已经应了太子的约,实是无福享用。”

    看着迦兰王的背影,林蝶衣不满的嘟囔:“真是个傲慢无礼的人,与人谈话时眼睛居然望向别处,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梅姨叹息一声道:“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在前院追上迦兰王,“请借一步说话……为何不留下用饭?”

    “本王已经应了太子的约。”

    “太子的宴请难道迦兰王推不掉?你这次来中土,与小蝶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为何还要故意躲着她?”

    “梅姨的美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已无意再与蝶衣有任何瓜葛。”

    “迦兰王这样的话除了小蝶无人会信,你当我们都是瞎子,看不见你注视小蝶时的目光?你对她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绝不会减少半点。”

    “蝶衣如今的健康快乐是本王一直想给她却又无能为力的,既然她过得很好,维持现状是本王认为的最好选择。”

    “那璘儿呢?你忍心见他没有母亲?”

    “如果蝶衣在三年前死去,璘儿在那时就已经失去母亲。将来若是璘儿有办法,大可再将母亲寻回。”

    “那你呢?”

    迦兰王轻浅一笑:“多谢梅姨关心……”便离开了。

    韩野站在梅姨身后问道:“如何?”

    “他是铁了心不让小蝶再记起他,我实在没有办法。”

    太子晚宴很是无趣,璘儿待了一阵子便困得在椅子上东倒西歪。

    迦兰王将儿子抱在怀里便向太子告辞了,回到驿馆,有丫鬟接过孩子,为他擦手擦脸后,将他放在床上。

    “娘亲……娘亲……”

    见儿子又在睡梦中叫着母亲,迦兰王坐在床边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安慰:“明天开始,你便可以和娘亲一起生活几日。”

    才要离开,却发觉袖子被紧紧攥住,莞尔一笑,这个小动作与他母亲一模一样。伸手想去抚摸腰间玉佩,才又想起并未在身上。

    想起今日的相见,梅姨说的没错,自己对她的思念没有一丝减少,甚至都不敢与她对视太久,害怕自己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能亲眼见到她精神极好,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今生已再无遗憾,更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细细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唇边不自觉的溢出温暖笑意,心底却是微微泛着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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