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意
等顾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觉得头有些疼，视线也有些模糊。男人右手摸索了一下，触碰到一只温软的手。
顾越定睛一看，是夏夏。这姑娘还穿着昨日的那件衣裳，趴在床上睡得正熟。但是她的眉头却是紧蹙着的，顾越没有忍住，伸手去抚了抚女子的眉心，想抚平她眉心的褶皱。
夏夏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还有些哑：“越越？”
“嗯。”顾越将想要起身、却因为身体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有些发麻的夏夏扶起，“怎么睡在这儿？”
关于昨夜发生的一切，顾越停留在了与夏夏告别的那一刻，之后发生的事，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夏夏看着顾越的样子，也疑惑道：“你不记得了吗？”
“发生了什么吗？”顾越挠了挠头发，“我好像有点不记得了……我是怎么回来的啊？”
顾越环视了周围，是他在公主府住的屋子。他在这间屋子醒来并没有什么，但为什么夏夏也会在这儿呢？她不应该是呆在客栈里头吗？
“昨夜，林深的人偷袭了我们……”夏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顾越疯魔的事情说出来，“等我们解决了那些人，你突然晕倒了，我不放心你，就跟着闻人他们过来了。”
“被林深的人偷袭？”顾越有些纳闷，按夏夏说的，他应该是目睹了林深那些人与他们打斗的场面啊，怎么现在全不记得了？
“是啊……”夏夏反握住顾越的手，“或许是你最近太累了吧……所以一下子没有想起来。”
顾越用手掌摁了摁额头，觉得好像有什么要从他的脑袋里破土而出。男人垂着头很想去记起什么，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夏夏看着顾越这副样子心里并不好受，他拉过顾越的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没关系的，不是什么要紧事，闻人和十二他们已经解决了。”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夏夏从床底拿出顾越的那对剑：“还有你的剑，十六已经帮你蓉来了。”
“就放床底下吧。”顾越瞥了眼那剑，心口传来一阵轻微的窒息感，“好，我答应你，不去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尽管顾越点头答应夏夏不再去想昨晚的事情，但他的眼里还含着疑惑。他能想象夏夏那个时候记不起来事情的时候的心情了，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就像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明明自己见过、记过，可是想要去回忆的时候，它又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了，不论他怎么翻怎么找都不能想起来。
好在夏夏在他身边，总算让他感觉到一丝安心。看着姑娘温柔的脸庞，觉得一切烦恼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夏夏，再陪我一会儿，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夏夏在顾越躺下后帮他掖好被角，然后去拉上了窗帘，以阻挡外面的烈日阳光。
等顾越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夏夏静静地凝视了这个男人的睡颜很久，也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
昨夜，顾越睡不好，她又如何能安睡呢？
这边顾越和夏夏还沉在疲惫之中，另一边，闻人越和十二正为那些偷袭他们的黑衣人而头疼。
尽管闻人越高速夏夏那些黑衣人是林深侥幸逃脱的部下，夜里的偷袭就是为了取顾越的性命给林深报仇。可是闻人越没有告诉夏夏的是，若没有温沚的授意，那些人又如何疯了似的不顾他们的家人要杀害顾越？
林深害得可不止顾越，他犯的更是欺君谋反之罪，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清的罪名。若说顾越在沂泽无名无势，他们心中不服，倒还可以理解。
可是最气愤的难道不应该是温沚吗？自己最重用的部下因为自己没能及时给他正名，就想要推翻他然后扶他那没用的病弱皇帝登上皇位，难道温沚不该是第一个想要杀了林深的人吗？
温沚也算是沂泽史上比较受民众爱戴的皇帝了，林深的那些人，都死到临头了，也该知道他们犯的是什么错，应该收手了。可他们却还想要垂死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
闻人越绝不会相信昨夜的事情与温沚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保命的底气只有温沛了，闻人越便时时刻刻守在温沛的屋外，连十二都有些看不下去。
“闻人，沛公主有我们看着，不会让温沚带走她的，你不必担心。”十二看着这个取代了顾越“公子越”身份的男人，起初他也纠结了很久要叫闻人越什么，想了许久，还是选择随顾越叫他闻人。
十二能明白他现在陷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界的为难，但也觉得他太过焦虑了一些。他们又不是死人，不可能让温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取走他们最后的希望的。
“上次温沚的人来说，他什么时候要见我们？”闻人越坐在温沛屋外的台阶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长枪。
“两天后，昨天温沚走的时候说，让我们给他三天时间准备。”
“准备什么呢？是准备如何帮我们，还是准备如何救回他的皇妹？”闻人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倒要看看，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想打什么主意。”
十二没有接闻人越的话。按理说他应该仇视这个男人的，因为他的头上是本属于顾越的名头，但顾越好像并不愿意接下这个名头，甚至与这个鸠占鹊巢的男人关系亲密。
他不明白，是顾越过于淡泊名利，还是这个男人心机太深，将顾越骗得团团转？但十二也不清楚闻人越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甘就此妄下定论。
这天底下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事事他都能想明白，如今也不会只是闻人亦一个连正儿八经的名字都不配拥有的下属。
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能力，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
就如同昨夜的顾越，那种从他身体里爆发出的本能，让夜色都无法掩盖他的耀眼。十二永远不会忘记，满身都是别人的血的顾越浑身泛着月白色光华的样子，有如谪仙，又恍若邪魔。
“十二，顾越醒来过吗？”闻人越放下手中的长枪，抬眼询问十二。
“醒来过，但公子好像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十二如实禀报。
“不记得了啊？”盛夏的风里，闻人越的眼眸中盛着醉意，“这也是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