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望
顾越直接被夏元朗押送到了闻人厉的书房中，不过闻人厉似乎并不在书房中。
夏元朗将顾越带到后，就收走了顾越的双剑直接离开了，只留了顾越双手被缚不知所以地站在偌大的书房中。
正当顾越打算找张椅子坐下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他转身看去，是闻人厉携着李伯然而来。
“顾越，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吗？”
闻人厉径直走向主座，拂袖坐下，李伯然则站在他的身旁，头低得很低，顾越看不清女人脸上的表情。
顾越环顾了四周，再看看面前的人。如今他是阶下囚的身份，也没必要向闻人厉和李伯然行礼了。他不卑不亢地面对着闻人厉，与他初见闻人厉时大不相同。
他怎么会不认得此时的场景？当初他被李伯然带进宫中，便也是在这个地方面见闻人厉，然后被闻人厉封为太子伴读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胆怯的、寄居在将军府的顾山河之子，而现在，他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顾越。地方没变，人也没变，但是心境都变了。
“我第一次见到皇上，便也是在这儿。”尽管双手负在身后不能动弹，但顾越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露出一丝一毫的卑微与害怕，“的确很熟悉。”
顾越比一年前少了少年气、愈发成熟了。闻人厉将顾越的变化收在眼底，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顾越，你太让朕失望了。”
“失望？”顾越反问道，“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竟然能让皇上感到失望？”
“借伴读的身份接近太子，再引太子离开京城，最后在朕管不到的靖州谋害太子。”闻人厉言之凿凿，好像这些都是顾越做过的，“顾越，你好大的胆子！”
顾越听闻人厉细数自己的罪名，只觉得可笑。明明是他要他进宫给闻人越当伴读的，明明是他向闻人越提出北丘在靖州作乱、引闻人越去靖州的，这些却全变成了闻人厉所谓的证据。
人心能有多险恶，若说之前顾越已经能看懂，那么如今，他可算是能看透了。
但顾越一时还不想与闻人厉争论，他将目光放在李伯然身上，不知道这位借着“他在前朝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将军府的姐姐，会不会为他辩解一二。
可是李伯然没有。尽管顾越早知道李伯然是不会为他解释的，更不会为了他与闻人厉争论，但顾越还是从心底里感到失望。
他看向那个低头的女人，她的衣服比一年前的还要华丽，身上的珠翠也比一年前的要闪耀许多。这就是李伯然想要的吗？
当顾越的目光落到李伯然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康明帝，之前还向天下人说什么玟原未来的皇帝只能是闻人越。现在他能确信闻人越翻不了身了，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培养自己的孩子了吗？?“昭妃娘娘，我是您带进宫中的，您不该替我向皇上说点什么吗？”顾越明知这话说不得，但不知为何，如果不说出来，他总觉得会很难受。
就算他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与李伯然不亲，但他也的的确确将李伯然当自己的姐姐来看待过啊。可是李伯然为什么会这么自私呢？为什么现在连看他一眼，都已经不愿意了呢？?“顾越，本宫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李伯然全身颤抖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顾越，但那目光却是躲闪的，好像没有什么底气，“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错，父亲和舅舅有多难做？要不是因为父亲和舅舅替你求情，你的人头早就落地了。顾越，不论是李家还是顾家，都没有你这个孩子。”
认错？他有什么错？该认错的难道不是李伯然吗？顾越在闻人厉和李伯然之间来回看了一下，突然明白为什么一年前闻人厉会突然要他进宫了。
不就是李伯然在其中作梗吗？即使顾越不知道李伯然具体和闻人厉说过什么，但一定提到过关于他身世的只言半语。
顾越对李伯然彻底失望了，他的心一点点凉下去，要不是李叔然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可能对将军府的其他人也死心了。
他不再去看李伯然，一个满口谎言、一心只为了博得闻人厉宠爱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他再看一眼的呢？
顾越还记得当初自己在李叔然面前为李伯然辩解，说她不是和宫中另外的妃嫔一样的女人，她是真的爱闻人厉。对啊，李伯然是真的爱闻人厉。可除了闻人厉，她的眼中再不会有其他人。
“皇上，若我说，公子越还活着呢？”顾越向前一步，问道。
“没有这个可能了。”闻人厉那张一贯温和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点和他的内心相符的神情，“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公子越了。”
“皇上怎么敢如此肯定？”顾越蹙眉，觉得没有被夏元朗发现的闻人越的处境不太妙。
“是朕以前被人欺骗，养了一个假的闻人越二十多年。”闻人厉起身，走到顾越面前，在顾越身边绕了一圈，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顾越的那张脸，“真正的闻人越不是就在朕的面前吗，不过很不幸，不会有人知道谁是真正的闻人越了。”
顾越看着闻人厉一脸坦荡的样子，冷哼道：“皇上早就知道了？”
“朕也没有早知道吧……”闻人厉停在了顾越的背后，让顾越看不到自己，“只是心中隐隐有这个想法，若不是昭妃，朕都不敢相信，朕被最亲的皇兄骗了二十多年呢。”
“既然皇上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杀了？”顾越不知道身后的闻人厉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光是想想，就已经毛骨悚然了。
“杀了你，就只是让你一个人死，那另外那些帮助过你的人呢？”闻人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森，“朕还没有把人抓完，等朕把人都抓齐了，你就没有用了。”
顾越的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知道闻人厉还要抓什么人，他的父王、父王的那些谋臣、父王安插在玟原各个地方的人……或许还有元曦，还有北丘的那些人，也会是闻人厉要一网打尽的人。
如果闻人厉再狠一点，说不定还会牵连到顾家、李家，还有夏明一家。
顾越恨啊，如果死去能让一切都结束的话，他宁可去死。可如果他死了，是真的没有一点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的机会了。
他可以一死了之，可是父亲呢？母亲呢？夏夏呢？他的那些亲人呢？
就算他顾越开始相信鬼神之说了，可若是世上真的没有这些东西呢？他死之后，又会去哪儿呢？就算他能在天上看着这些尚还在世的人，可他也不忍看他们被闻人厉一个个杀害。
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离他而去，他有些无力：“若是当年皇上就不愿意将皇位让给闻人越，不把他接回立京不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以为朕的那位皇兄，是什么安分的人？”闻人厉将手搭在顾越的肩膀上，声音低了几分，“闻人亦，一直是朕心中的一根刺。可是拔掉这根刺实在太难了，稍一不慎朕就会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
“皇上还会担心百姓说皇上的坏话？”
“朕当然会怕。”闻人厉的手拍了两下顾越的肩膀，“若是天下人对朕的皇位不满，那么朕的孩子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天下人从来不会管谁是无辜的、谁不是无辜的，他们只说他们想说的，他们从来不会判断是非。”
顾越不否认闻人厉的话，但还是不认可闻人厉的做法。
“但是欺君、篡位，这个罪名太大，若朕不好好治治，百姓会说朕软弱的。那怎么办呢？朕只能大义灭亲了。”闻人厉把自己说的好像有多无奈一样，“伤害百姓公认的真龙转世，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不过你放心，朕会保你活到最后的，朕会让你看着你在意的人，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
闻人厉走到顾越的面前，似乎又陷入了沉思，抬头时那双眼就如燃着地狱的火焰：“是让你先死呢还是让你父王先死呢？朕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不过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比你父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顾越咬着下唇睁大了眼睛看着闻人厉，如果不是一年前他让他进宫，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如果不是他进了宫，他还只是那个将军府只顾着照顾李叔然、然后一切皆听从姑父和姑姑话的顾越。
他现在就像被闻人厉肆意摆布的木偶，被闻人厉操控着揪出这些年一直躲在暗处的人。他一点也不想暴露他们，可是闻人厉不让。
“怎么，说不出话了？”闻人厉拍了拍手，有两名禁军进入书房一人一边扣住顾越的肩膀，“将他带入地牢。”
闻人厉转身走到李伯然的身边，看似温情地搂住李伯然的肩膀：“伯然，看到了吗，这就是违逆朕的后果。”
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向闻人厉，收到顾越的目光，闻人厉突然一笑：“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