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众生皆如蝼蚁
“你这黄毛小儿又懂得什么?!”
一个是垂垂老矣人之将死的暮年老人,一个却是刚刚崭露头角不过十四岁的至尊级炼丹师;两个人对人生的追求自然是不一样。
前者气数已尽,但是仍然放不下人世繁华;而后者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年轻气盛,无所畏惧。
韩墨尘看着眼前这么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子对于生命仍然是这么看重,忍不住笑起来。
“可笑。”他这么评价了一句,就是希望看见别人被否认的愤怒。
虽然身上的紫气已经退散,但是他明显地感觉到,紫气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了。不是为他所用,而是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他再看这世界,已经不是之前韩墨尘的感觉了。之前的韩墨尘,还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但是现在,他的心境已经开始变化。
他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了。
或者说,紫气占领他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普通人了。
众生都不过是蝼蚁。
蝼蚁在神明面前谈求生,谈人间岁月,谈知与不知。
这还不够可笑吗?
“你!”对方明显气极,噎得说不出话来。
韩墨尘却是忽然话锋一转,配合道:“那你且告诉我这东西的用处,我不求长生,要是真的炼成了你大可一个人享用。我不过好奇,想试试自己的本事。”
他此时此刻这副自负的样子,倒是的确符合他说的话。
老头子长呼出一口气,把自己的怒气强压了下去。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是多少品级的炼丹师?”
韩墨尘估计着对方肯定还有别的花招,若是他品级不够,这人必然还有其他的法子要用他做炼丹的材料——于是也没有迟疑,把怀里的牌子拿出来晃了一晃。
“宗师级炼丹师?!”
这口气已经听得出来老头子的吃惊,他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当成黄毛小子的人。
“你是谁?”
“在下仙丹楼韩墨尘。”既然已经出示过炼丹师品级的牌子,韩墨尘也就不再顾忌,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号。
“韩墨尘?”老头子仔细地一回想,这才惊觉自己好像真的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以前曾经有隔壁黑岩城来的人提及过他,似乎的确是个天才炼丹师。
他心念一转,觉得眼前这个人应当为自己所用。
“既然如此,那你能炼成的可能自然也是大得多。”老头子这么回了一句。
“别废话了,这炉子是做什么用的?”韩墨尘绕着这奇异的炼丹炉转了一圈,啧啧惊叹上面的花纹。
老头子也不再犹豫,提到这炉子甚至有些得意,慢慢悠悠开了口。
“这也是炼丹炉,不过是我改过的丹炉。”
听着他介绍起来,韩墨尘才觉得吃惊。
原来这丹炉是用来炼人的。
炼药的时候,老头子会把挑选过的觉得体质合适的人五花大绑了悬在丹炉上面,随后在丹炉里加酸草,随着火力加大,人便慢慢融化。
酸草的气味通过通气口上去,融化了的人落下来,随着通气口进去,而血气蒸腾着,顺着丹炉的外壁凝结,就在花纹的槽位里四处流走,这炉子上的凹槽并不是装饰用的花纹,而是用来凝结血气的引血槽!
而这炉子里面的丹药,就这样借着人的血肉来炼制,所有的精华都炼进药里。
剩下一副骨架,空荡荡地悬在绳子上,等炼制完一程之后,便取下来丢到悬崖底下去。
老头子选的人都是精壮的成年男子,且要有炼丹的资质,这样的人才适合拿来做药材。
而且为了避免被发现,大多选的是外来的人。就算消失了,本城也不会有人注意,而外来人的家里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消失。
至于如何绑到这里来,就是如同他之前派去捉韩墨尘的人一样,先是下迷香,继而在昏迷之时带到这里来,砍伤腿部让其不能行走逃跑。并且割掉舌头,防止呼喊出声。
之前和他一起做这件事的是他认识的另一个年轻的炼丹师,也是对长生无比感兴趣,做事也很麻利。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前几天处理尸骨的时候,他在雾气之中迷失了方向,也栽下了悬崖。
老头子对这同伴还算是有点良心,辛辛苦苦找到了通往悬崖下面的路,挖了坑,把他就地埋在了悬崖底下,也算是有个坟头可以纪念。
韩墨尘听着他得意洋洋地介绍这炉子,已经炼药的方式,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只觉得无比恶心。
毕竟他也是个人,拿自己的同类来炼药,还要炼上好多日子,融合数不清的人的血肉,直至将丹药炼成血色,再服用下去。
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
但是眼见这个老头子越说越显得激动,韩墨尘维持着脸上的冷静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怎么确保你手上的方子就一定是对的?”
“我这是真迹。”老头子斩钉截铁。
“真迹又如何?他自己也没有成功,你又怎么知道按着他的方子炼就一定会成功?”
韩墨尘冷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悬在丹炉之上的麻绳。
空空荡荡染着血的麻绳。
今晚本该是他在上面,用他的血气来炼这味药。
韩墨尘猛然一动,一掌往老头子的后脖子拍去!
对方反应不及,一下子陷入了昏迷。韩墨尘奇异的兴奋感再次涌了上来。他这才意识到,这紫气其实并不是他的同类。
因为它对于用人来炼药,似乎并不反感。
甚至跃跃欲试。
天已经大亮。
林林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自己昨晚睡得特别的安稳,似乎昏昏沉沉的特别安心。
她洗漱了一下,走出房去想敲覃百川的门喊他起床,却发现覃百川房间的门已经开着。
而覃百川站在韩墨尘的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林大胆起来,鬼头鬼脑地凑过去想要吓一吓覃百川。
等她走近了,要从侧面跳到覃百川眼前去时,才忽然注意到覃百川的脸色。
覃百川苍白着一张脸,惊恐地瞪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韩墨尘房间里的什么东西。
林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声尖叫!
——韩墨尘的房间里没有人,但是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