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多重（一）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不断来回响应着，在空旷的大厦二楼当中，格外入耳。

    那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莫语上楼发出的响动，依旧在默默地工作着。他对身周的一切也不是十分上心，并没有在意这空旷的办公间为何只有自己一个人，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

    莫语缓缓地走到那人的身后，伴随着脚步逐渐接近，那人也已经发觉到了有陌生人的接近，在一行文字的结尾处敲下句号，他的手也缓缓地从键盘上收回到椅子的扶手上。

    依旧没有情感地变化。

    “终于来了吗？等你许久了。”

    莫语还没开口，坐在办公椅上的人已经率先将椅子转了过来，说出了如同问候久别老友的对话。

    然而还没来得及继续接下来的对话寒暄，莫语就已经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那张脸，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在这个奇诡的空间当中出现了两个自己！

    “奇怪吗？同样的自己，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没有任何的感情表达的自己，偏偏都是你。”

    对面的莫语一号倒没有显现出丝毫的迟钝感，他的脸上挂着和莫语一模一样的冷淡，或者叫做面无表情。

    “我不明白。”

    莫语终于有点类似投降般地摇摇头，“我不明白这个空间的考题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有两个我，是要在真我和超我之间做出一个抉择吗？”

    脑中关于自我的知识快速地闪现着，对于现在的状况，莫语能够想到的就是这样的解题结果。

    “我是你，就是你而已，并没有什么本我和超我。我和你一样，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处事方式，只不过我应该说成是你克隆出来的一个人罢了。”

    莫语一号就这样淡淡地说着，解释着，莫语并不知道自己的克隆人在想什么，他能够看到普通人所有的感情，想法，但是他读不懂没有感情的自己。或者换句话来说，他从来就读不懂自己。

    “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解读不了我，我也解读不了你，就像是真正普通人一样，你的心者能力在这里，一点作用都没有。”

    好像是本能中就已经能够窥探到对方的能力，心者能力这个词语在这里倒是变成了无用的鸡肋一般的存在，莫语的思绪迟滞了一下，也逐渐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确实，没有感情的人，是没有办法被心者通过常规方式解读的。

    此刻的莫语并没有方向，他确认过这个所谓克隆的莫语一号的眼神，和自己刚才遥遥相对的那个人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但是他出现的位置太奇怪了，不应该是在这层楼。

    他的内心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规劝自己，不是这个人，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克隆一号只是一个虚假的莫语而已，假的。

    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狼狈，莫语能够感觉到自己在面对那个和自己简直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心中居然出现了一种本能的排异反应，他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感觉，这让他如鲠在喉，十分难受。

    不行，我得去楼上看看。

    伴随着这个想法的产生，莫语将门推开向着二楼走去，渐渐地，伴随着时间和楼层的增加，一个又一个的自己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了眼前，不同的装束，不同的性别，出现了女版的莫语，甚至还有孩童时代的莫语。

    然而他们都没有感情。

    往日引以为傲的心者解读能力就像是碰到了无数的隔离泡沫一般无法入侵，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一个鲜活的类自己，然而没有一个人身上有情绪的彩带，情绪的出现。就像是陷入了麦田的怪圈之中一般，没有人能够被解读。

    或许这样的世界才是自己最理想的世界吗？人与人之间充满了淡淡的隔离感，没有感情，只有理智驱动一切，井然有序。

    莫语开始不再抗拒，或许这样的生活就是自己不断在追寻的吧。理智，理性，没有感性的干扰，感情的困扰，只有着是与非的度量，真实和虚假的绝对黑白。

    时间开始飞速地旋转，日月斗转，白夜交替，他渐渐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员，成为这个城市当中的一个居民，井然有序。没有办法离开，就只能不断地生活下去，这种观念在他的心中逐渐生根发芽，一切都显得那么地祥和。

    “假如我没办法离开了，希望心理局那些人能够将柳同市的危机都解决好吧。”看着镜子前胡子拉碴的自己，莫语这么想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读懂这道题的解题方式究竟是什么，自己必须做到什么才能离开这里。存在即合理这个道理让他自己逐渐迷失在了这个世界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