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钱从哪里来
景世单枪匹马深入敌营，与人多势众的匪头子对峙起来却丝毫不显弱势——当然，如果脸色不那么苍白就更好了。
满场寂静中，季渊和缓慢地重新挂回嘴角程式化的微笑。
“那我换个方式说……”季大少很好说话，“小择进屋去换件衣服，顺便端杯蜂蜜水出来，帮乔少醒醒酒……大家才能好好聊。”
乔少看到季渊和，酒已经醒了大半，他当然懂得规矩——背着正主他们欺负陆天择还说得过去，当着面不论这位爷是不是真想惩罚自己的宠物，都轮不到别人动手！
季渊和那么一个面热心冷睚眦必报的人……
乔少心里一阵阵发慌，面色涨红地刚要道歉，却听人群后一人高声道：“没什么好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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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哲拨开人群从后方走上来，他和景世是打车过来的，之前他还在付钱，景世就已经见势不对冲了进来。
不过光看这架势也大概能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哲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他哥一眼，待看清他那“清新脱俗”的造型，一路上蓬勃滋长的担心终于燎原成了熊熊大火！
“季渊和！”小哲猛然转头与他对视，即便怒到极点，声音也显得清冷而克制，“我哥欠你的早就还清了吧？……请你适可而止！”
季渊和没说话。
景世眼前一阵阵发花，强撑着单手揽过陆天择，几乎是靠他支撑着转身：“我们走。”
然而并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那衣冠禽兽淡淡一笑，重复道：“……还清了？”
周围的人仿佛被这句话激活的机器人，瞬间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季渊和优雅地换了个站姿，慢条斯理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便没有指名道姓，所有人却都知道他这句话问的是谁。
陆天择借着背对的姿势将缓释剂塞进景世怀里，低声道：“回去喝掉，”继而转身，拉过慕哲将烧得几乎站不稳的人塞给他，对季渊和道，“没还清我可以继续还……”
慕哲低声斥道：“哥！”
陆天择拍拍他，擦了把脸上的水：“不过我今天有点事，现在要回藏龙，等你把这帮人清理干净，我们再来讨论你这次想让我怎么还……”
季渊和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如果我今天就是不让你走呢？”
果然呐……
陆天择低声对慕哲道：“你们先回去。”
小哲攥住他的手腕：“不行，我不同意。”
陆天择道：“听话……你知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景世还在发高……”
“我帮他还！”景三爷骤然发声，瞬间将全场目光吸引了过来。
景世强行压下脑内翻江倒海，回头看向季渊和，眼神深沉而锐利，刹那间穿过人群拥趸，几近逼人地与他对上：“你要多少？”
季渊和瞬间眯起眼。
陆天择急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
季渊和：“那就先还个五千万吧。”
陆天择：“……”
陆天择微有些错愕地看向季渊和，半晌才道：“……你缺钱？”
景世已经利落回答：“好。”
陆天择瞪他一眼。
好个屁！关你毛事啊！
也不知道景世哪里惹到了人，季渊和像是故意跟他叫板，闻言立刻道：“那行，你们什么时候凑足钱再拿来换人！”说完也不等小哲他们再说什么，直接道，“李叔，送客！”
慕哲和景世被旁边早等着表现的二世祖们轰出了院子，如果不是李叔护着，估计要被狼狈的丢出来！
两人最后只来得及听陆天择道：“不用他还，五千万就五千万，我给你……”
声音渐远，人群围拢，那人单薄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景世眼前一黑，顶着三十九度的高烧还非要逞强乱跑的人终于遭到了报应，轰轰烈烈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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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背后，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季大少取下自己世界名牌的围巾，一下搭上陆天择湿漉漉的头，挑眉道：“你哪来的五千万？ipo那笔钱不是还回去了？”
他一边用围巾给他擦头发，一边把人往屋里推：“赶紧给我去吹头换衣服，一会儿又要喊头疼……”
世人都道季渊和是商业奇才。
接手天和后出品的第一部剧就拿下飞天奖长居收视第一，之后慧眼如炬砸下的ip无一不是上十倍的回报率。季渊和以足以让人侧目的雷厉风行支撑过了“市场估价期”，稳定了舆论，不可思议地站稳脚跟，让无数人大跌眼镜。
以季小少为首的一批推崇者更是不遗余力地鼓吹季渊和是厚积薄发，之前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而陆天择……只是个趋炎附势的倒贴小白脸罢了！季家焦头烂额时不见人影，反倒是天和逐渐有起色后频频出现在季渊和身边。
然而一场资本游戏，显然不可能单靠着季大少大发神威，首当其冲的砝码永远只有一个字——“钱”——而彼时季家早已沦落为一座空壳。
钱从哪里来？
2008年爆发全球金融危机，当时有人用“中本聪”的化名发表了一篇论文，描述了比特币的模式。2009年，不受央行和任何金融机构控制的“电子货币”bitcoin（比特币）应运而生，由网络节点的计算不断生成，使用遍布整个p2p网络节点的分布式数据库记录货币交易。随着比特币总量的增加，新币制造的速度减慢，直到2140年将达到2100万个的总量上限。
比特币的发行机制决定了它是一种具备通缩倾向的货币，根据凯恩斯定律，比特币总量增速将远低于社会财富增速，其本身就将持续增值，到2017年底价格已经上涨至恐怖的近两万美元。
比特币出现的本意是创建凌驾于“人为干涉”之上的公平交易平台，却反而因其分散化系统的完全独立存在性，保证了所有匿名交易的绝对“安全”，给了犯罪一片蓬勃滋生的乐土。
缺乏监管使比特币在暗地里成为了毒品交易、洗钱和其他不法活动的温床，大批量货币难以跟踪……2014年2月，全球最大的比特币交易平台mtgox宣告破产，85万比特币，……
不论是跟踪数据拦截黑钱、抓会大批量低价收购，还是，直接通过一个复杂算法干扰游戏规则“无中生有”——
跟季行川所想的完全相反，季家这个“私生子”不但有用，能做的事大概比当时一无所有的季渊和要多得多……
只是不论怎么被误会被嘲讽，他也不屑于说出来罢了。
当初id被禁，陆天择便将那些通过网络技术黑来的比特币悄无声息地“还”了回去，要么销项于算法，要么就变现后匿名捐赠给了各个福利机构。
然而花钱容易，再想赚回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新币制造速度的减慢剥夺了其挖掘空间，价格波动的加剧也让它失去了黑市的青睐，想要靠黑客技术在短时间内再大赚一笔只能另寻它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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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择头痛道：“这个我会自己想办法。”
季渊和倒也没再追问，神色微缓，笑道：“那你先陪我吃个饭。”
周围人看季大少得了甜头，明摆着要奖赏卖乖的宠物，十分有眼力见的纷纷告辞，院里的人很快走了个干净。
大宅里还有不少没醒的，也不知道醒来之后会不会因为错过好戏而追悔莫及。
季大少眼不见为净，带着陆天择一路上了三层——这一层是他的房间，其他人不会上来。
陆天择倒是不吃惊他是为了要钱才非要让自己留下来。
季渊和每一次主动找他，必定都别有目的……
——这个人永远是这样，说一句好话就要拿回一分好处，大概每个人在他心目中都是明码标价的，如果没有利用价值，就没有打交道的必要。
差不多也到了午饭的点，餐厅被人占了，两人便准备打电话让保姆做好送上来。
陆天择趁机去换了身衣服。
季渊和点完菜，坐在桌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天择很快便回来了，边抬步走近边问出了积攒良久的疑问：“我又哪里惹你了吗？”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闹脾气，明明该生气的是被放鸽子的我啊！
“惹了……你见到我跑什么？”季渊和回过神，又重新挂上了温润笑容，他叹息一声，半开玩笑道，“这么久不见，连个拥抱都没有吗？”
陆天择冲他翻了个白眼，脚下节奏不变。
季渊和无奈地耸了耸肩，刚要开口，就见已经走到他面前的陆天择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短暂而有力的拥抱。
似有若无的隔阂骤然崩塌，季渊和终于又一次真切感觉到这人回到了自己身边。季大少收好唇边不自觉勾起的笑容，回手牢牢抱住他……
陆天择无声叹了口气。
不论季渊和对自己的态度怎样莫名其妙忽冷忽热，不论自己是否永远看不清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忙些什么……
他始终还是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从小在研究所长大，陆爹太凶，慕哲太小，哪怕是六岁后被带回季家……季渊和也是他年幼的记忆中唯一给予过他温暖的家人。
而自己的回报呢？——害他失去母亲、父亲、失去优渥的生活，害他从天之骄子堕落为纨绔子弟，每天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即便季渊和恨自己，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