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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4)

    在多子费力的搀扶下,周长河越发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好不容易才进了院子。多子大声朝屋里喊:“谁在家呢!快来人帮忙!”

    多米和多寿先后跑出来。多米上前帮忙,与多子一左一右搀扶着周长河。多寿情急之下冲上去,想要背起周长河,被多子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到一旁。多九爷也循声从屋里走出来。见多九爷露面,周长河腿一软倒在院子里,假装昏迷了过去。

    “二姐,他怎么啦?”多寿问道。

    “可能是枪伤感染,刚才他还好好的。”多子转向周长河焦急地呼唤着:“多福,多福你没事吧!多福,多福……”

    多九爷着急地凑上前,正要触摸周长河的脸,忽然愣住了。他仔细地看了一下这张陌生的脸,旋即起身,面带愠色朝屋里走去。

    “哎,爸爸,你去哪儿啊?搭把手啊!”多米朝多九爷的背影喊。

    多九爷没有搭腔,顾自回了屋。

    进门后,多九爷抬头望着多禄的遗像,一声长叹,自言自语地说:“唉!赵平津啊赵平津,你这个奸佞小人,无耻之徒,居然坑到我的头上来了!”

    院子里,多家三姐妹围着“昏迷”中的周长河上下查看。多子摸着他的额头试体温;多米和多寿的兴趣却是周长河的相貌。

    “没有发烧,这就好。”多子长舒一口气,又说,“他喘着气呢,应该是睡着了。姐,爸爸怎么啦?”

    “不知道啊,他一直盼着见多福,这人接回来了,他又突然变得冷冰冰的。”

    “爸爸是不是怕他死在家里?死在自己前头?”多寿自作聪明地猜测着,又说:“人已经接回来了,总不能不管吧?”

    多米盯着周长河的脸,疑惑地说:“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这男孩变化也挺大,多福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你还记得他以前的模样?”

    “我也记不清楚了,不过你看他这眉眼,跟爸爸一点儿也不像,你们说是不是?”多米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刻意与周长河保持一定距离。“多子,你们不会接错人了吧?”

    多米还想说什么,发现已经穿好外套的多九爷从屋里走了出来。见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多米立即上前搀扶,不料被多九爷气咻咻地一把甩开。

    “爸爸,你这是跟谁怄气呢?”多米说。

    多九爷一言不发,黑着脸走到自家那辆板车旁,拉起板车来到周长河面前,接着弯腰将他抱起……

    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多九爷不是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不可能一蹴而就;且好吃懒做、重病缠身,他的体力仅允许生活自理,除此之外恐怕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多九爷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将周长河抱起来,只好转向三个女儿求助,“光知道看热闹,过来帮忙啊!赶紧送医院!”

    多九爷这句话等于承认了“多福”在家中的合法身份。多家三姐妹立即欢呼雀跃,纷纷上前帮忙。众人连拖带拽将周长河抬到了板车上。多子抢先一步去拉车,被多九爷拽到一旁。

    “爸爸,你都多大岁数啦?还拉得动车吗?”多子说:“要不我来吧?”

    多九爷没有回应,恼着脸拉起板车往院门外走。多子、多米见状上前帮着推车。

    多寿正要跟上,被多子喝止:“哎,多寿你别去医院了,留下看家。”

    济善堂药店门侧的长条桌上一如既往地摆着几个热气腾腾的瓦罐,空气中弥漫着中药汤呛人的气味。两个药店酗计正给排队的市民分发汤药。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从白掌柜手里接过零钱,连说谢谢。

    多九爷板车拉着依旧昏迷的周长河走过来,多米、多子姐俩帮着推车。白掌柜看到,快步迎上前:“九爷,您老赶紧歇歇,他是你什么人啊?”

    “你先看看,能不能治?”

    白掌柜上前检查伤势,看到周长河的脸愣了一下,立即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翻眼底,试脉搏。

    多子帮忙揭开周长河的衣襟,露出胸前带血的绷带,“是枪伤。”

    几个路人上前围观,其中就有那名老乞丐。老乞丐正盯着周长河的脸细看,恰巧周长河慢慢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老乞丐吓了一哆嗦,仓促后退中脚下拌蒜跌倒在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走。

    “白掌柜,他伤得严重吗?”多九爷问道。

    白掌柜没有搭腔,焦急地转身,招呼在门口看热闹的伙计说:“担架拿过来,把人抬进去!”

    有伙计抱着担架跑过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周长河从板车上抬了下来。不远处的街角,两名土匪蔫狗子的手下悄悄遁去身形。

    天津特别市公署警察局。蔫狗子正向韩巧良科长汇报多家的情况。“多家派人去了一趟保定府,把多九爷的儿子给接回来了。他身上有伤,刚刚送到济善堂药店救治。”

    “多九爷的儿子?多禄不是已经死了吗?”韩巧良纳闷地问道。

    “死的那个多禄是多九爷的小儿子,这次多家接回天津来的是大儿子多福。”蔫狗子神秘兮兮地说:“我已经查过了,这个多福确实是多九爷的大儿子,五岁的时候被多九爷送人了,送给了保定府的赵平津。这件事情保定府几条街不少人都知道,要不怎么说人家赵平津是赵大善人呢!”

    韩巧良琢磨着说:“好了,多家那边,让你的手下盯紧点儿,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报告。去吧!”

    “明白,韩科长。那您先忙。”

    看着蔫狗子退出房间,韩巧良迅速抄起桌上的电话,拨号。电话接通了,韩巧良压低了声音说:“二叔,多家那边有了新情况……”

    济善堂药店的后院绿植茂盛、花团锦簇。白掌柜与多九爷在院子里低声交谈,多米在场。

    “九爷,你认识这个人?”白掌柜眨巴着眼睛,活像一条机警的猎犬。

    “你先说他的病严重不严重?还能不能治?”多九爷反问道。

    “能治,能治。基本上没什么大碍,枪伤愈合得很好,主要是身体虚弱,需要一段时间滋补静养。”白掌柜趁机推销。“我这店里凑巧还有一根百年老参,您要是出得起价钱,我忍痛割爱了。”

    “唉!白掌柜,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应该最清楚。我没有钱给他看病,这药费也得先欠着你的。”

    多九爷的长吁短叹没能打动白掌柜,他为难地说:“都是邻里街坊,我说句话您老别不爱听,药费可不能拖欠,你是知道的,我济善堂没这个规矩。您老还是多体谅吧!”

    “你那门口不就有免费汤药吗?”

    白掌柜哭笑不得,说:“九爷,连日大雨,津门疫病流行。那个免费的汤药是天津特别市公署统一安排的,要求本市所有药店、医院必须免费发放,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就给他喝这个免费的汤药。”

    “九爷,药不对症啊!”

    “不对症也是药,是药就能治病,只要能治病就行。”

    白掌柜彻底没办法了,说:“瞧您这便宜占的,真是滴水不漏啊!九爷,他到底是您什么人啊?”

    多九爷犹豫了一下,心情复杂地说道:“是我的大儿子多福,早年间送人的那个。多禄没了,我才想起他来了。这不刚把他接回来,心里想着在我出殡的时候他能孝子打幡,送我最后一程。”

    白掌柜点点头,同情地说:“九爷,多禄的事情……您老节哀吧!这不还有一个儿子嘛。到时候,孝子打幡,姑娘哭丧,热热闹闹的,一点儿也不丢您老的面子。”

    “但愿如此吧!”

    多九爷抬头望着济善堂后院的一间客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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