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心之所念往之
梁清萍驻足,回头看他,梁清云也站住,叫了一声哥哥。
梁清节一笑,摸了摸梁清云的脑袋,低声道:“我知道堂妹委屈,可有道是子不言父过。
我父亲那里,确实······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妹妹尽管开口。你一个人住在外面,着实是不方便了一些。”
“清云的事,多谢堂兄肯为清萍开口。”清萍屈膝行李,被梁清节拦住:“别!使不得!
说到底,是父亲和祖母他们对不起你,但我又······其实我还不如妹妹。”
“知道此事的人有十,置若罔闻者半,为虎作伥者三,动恻隐之心者二,仗义执言者一,堂兄就是那一个。
兄长的话妹妹也说给哥哥听,以后若有难处,便对妹妹开口,妹妹自然相助,不说二话。”梁清萍说的认真,但梁清节全然不放在心上,他觉得她只是个小姑娘。
听说梁清节这个人与他家的人都不一样,倒是真的,孟文宣撇嘴,背后一阵枝叶作响,魏无章就站到了他的身后。
“蓄爷,威远侯快到兰陵城了,你还不去?”魏无章一边说一边往梁清萍的方向瞅,蓄爷说梁俊晤肯定知道什么,然后非要跑来梁府,真的是这样吗?
“知道了。”孟文宣伸手把魏无章的脑袋扳过来,“瞎看什么?”
“那你看什么?”魏无章不满。
“关你什么事?”孟文宣翻身下去,几步翻墙上房出了梁府,脑袋上还挂着一片叶子。
迎了郑安北回城,孟文宣跟着去了护国公府,郑元秋跑去军营,又跟着父亲回来,来回晒了一路,风吹了一路,更黑了几分。
“表弟!”郑元秋一上来就给了孟文宣一个熊抱,差点把孟文宣勒死。
“三弟,父亲叫你去前厅。”二公子郑元旋倚在门框上慢悠悠的道。
“啥?二哥,你知道为啥不?”郑元秋松开了孟文宣,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大概是追究你在闹市纵马的事儿吧,谁知道呢?”郑元旋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郑元秋火烧尾巴一样窜了出去。
孟文宣整了整衣裳,道:“多谢二哥救命之恩。”
郑元旋冲他勾手,“你过来,我问你一件事。”
孟文宣不明所以,二哥平常就是阴晴不定的性子,心情好的时候会开个玩笑,心情不好,见谁打谁,名头上又管着西城兵马司,看谁不顺眼,夜禁后就把人诓出来套麻袋打板子,这会儿怎么这么严肃?
“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叫什么晋字真的人?”郑元旋懒洋洋的像是没骨头,一只手甩着腰间的剑穗,“我昨天抓了一个犯了夜禁的人。
姓晋,他说听了他爹爹的话来找梁议曹,求他帮忙。他爹爹,就叫那个名字。”
“二哥——”孟文宣顿了顿,“这件事——”
“我知道,我要是不知道,做什么抓他?说实话,我觉得做个西城兵马司真是屈才死我了!
所以,我特别讨厌那些在我面前炫耀战功的人,更讨厌那些不把兵当人的人!
当初卞长星战败,祖父就说其中必有蹊跷,也在暗中追查,只是后来姑姑跟着姑父去了北汉,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可是那些人做了,就必定是有线索可查的,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么?”郑元旋立直了身子,“你怕什么?”
“卞将军一家百余口,身首异处,只因他想要一个交代。
我父王和母妃连一捧骨灰都没有剩下,诺大的墓葬,里面只埋着两套旧衣,只为他扫开前路。
二哥——”孟文宣觉得委屈和不甘,只因为他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命运颠覆。
“只要你将来别成了那样的人,不就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郑元旋拍上孟文宣的肩膀。
孟文宣道:“没——”
郑元旋却已经旋身出去,黑色的软甲穿在他身上,在阳光下发亮。
路过兵器架子,郑元旋随手抽了一竿银枪刷了两下,又随手丢给站在路边的小兵,嘴里嚷着:“哎呀,天气真是热了啊,才耍了两下,就出了一身的汗!”
孟文宣的外祖父,护国公曾评价,长孙郑元凯,有帅才,稍有岁月,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思虑过甚,妄求十全十美;
次孙郑元旋,有鬼才,左右逢源,奇兵立世,可为人杰,然负重而行,可为之取胜,亦可因之所累,当懂舍得二字;
幼孙郑元秋,悍勇无敌,赤子之心,可为良将,开疆破土,不在话下,然机智不足,难当一方,只可为将。
郑家二公子,潇洒出脱,将门里少有的儒雅,儒生里的绝无的爽利,他开口,便是十拿九稳。
入夜,孟文宣便见到了晋字真。
晋字真穿一身补丁连补丁的衣裳,头发乱糟糟一团,脸上的皱纹里似乎都是土。
“大人!饶命啊!”晋字真跪下去就磕头,拉都拉不起来。
“想活命,那得看你有没有继续往下活的价值了。”范无声穿了一身杭绸衣裳,一副官老爷的做派。
“你都知道什么?”孟文宣问,往后退了一步。
“梁大人!梁公子!我手里有继后给他父亲的手书!是他们父女让我传送消息的!”晋字真嚎啕,“大人,求你救救我们父子吧!”
刘氏那边察觉到有人再找晋字真,为了避免祸患,继后的父亲终是下了决心,要杀了自己这个门生,于是,晋字真就带着儿子从刘氏给他的地方逃了出来。
姚相曾派梁俊晤的人与晋字真接触,而姚相是端王和安婕妤一派,与刘氏联手送走了先太子,那他们必定也是互相提防,别人说不定恨不得杀他而后快,而姚府那边必定愿意用他做威胁刘氏的筹码。
只是,他没有想到,去接他的人不是梁俊晤的人,而是郑元旋的,郑元旋又把他装箱子里丢进了恒安候府。
事情的进展很快,快的不可思议,桂花开时,恒安候就遇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