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要搬家了

    “虽然做了些善后，但若有心，还是会找到些蛛丝马迹，”叶峰曾仔细回想了今天的行为，有些东西也并未刻意掩饰，毕竟自己不过是为了救人，虽然手段确实……过分了些。但也确实莽撞了些，若不离开，怕会给这爷孙两个招惹些麻烦。

    “以后有什么打算？”王老头见叶峰照旧蹲下身来帮自己理着鱼线，耷拉着眼睛随意问。

    “暂时没有什么想法，或许先找个工作赚点钱，”叶峰也不抬头，“毕竟，还欠了您的棺材本得还。”

    “臭小子，”王老头失笑的敲了叶峰一记，“你欠着我老汉的何止是那点阿堵之物。”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叶峰也随着站起。

    王老头上下扫了他几眼，点点头，自身后拿过一个宽边皮质的腰带递到叶峰手里。

    “这是？”叶峰在手里颠了颠，挺有些分量，里面鼓鼓的似乎装了些家伙什，他不确定的问，“是盘缠？”

    王老汉嗤笑一声，“这是当初你被捞上来的时候，绑在腰上贴身的东西。原本此物也与我有些渊源，……如今，你便带走吧。”

    叶峰抬手打开腰带扣，里面一排擦得光亮半尺来长的弯月形匕首，在月色下闪着寒光。他缓缓摩挲着刀身，手底熟悉的触感，似乎触动了内心某种喷薄的欲望。

    “今日听婷婷说起你杀死那五人，不管那五人是否穷凶极恶之辈，也不管你是否有自己的想法考量……虽然我与你无甚深交，但见你本质似乎不坏，打拳时悟性也还不错，也算是有半师之源。今日便劝你一句，”王老汉的表情严肃起来。

    “是！”叶峰收起腰带肃然而立，执弟子礼垂首附耳。

    夜幕渐浓，海浪沙沙，海水隆隆，海鸟桀桀低鸣，或有巨大的游鱼在远海处矗然跃出水面，口中泵出哗哗的水声，鱼尾击打着水面啪啪作响。

    黑暗中，一个人影由远而近。

    月色隐晦，面目不清，仔细看来，却是双目紧闭，只凭着身形一步步的踏出了一条笔直的脚印，如同他想要在未来走出的道路。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生息轮回不易。须知，杀人容易，救人难！”叶峰脑中不断重复回想着王老汉临行时的训教。

    经过这一夜，自己不必再去猜测老头的身世，亦或是他曾经从事擅长的东西，在这一夜，这一刻，那个值得他尊重的老人是抛开了两人的身份，以长辈的口吻，真正的关心、维护着自己的。

    可是，杀人，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不！如果自己再选择一次的话，还是会杀死那些匪徒。生命的确值得珍惜，但若珍惜了那些恶人的生命，良善之人的性命，又有谁来兼顾？

    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出现，麻六必然会吩咐黑龙毫不犹豫的开枪，一个一个的击杀那些活着的人质。等到警方的救援到达，真正活着的被他们用来谈判的筹码又能剩下几个？死去的他们又何其无辜？

    若自己没有先趁隙杀掉三个帮手，那么以五个匪徒的火力的强悍，或者最后死的就是自己，哪怕侥幸不死，在场的人质又会有几人在乱枪中丧命，几人受伤？

    自己不过是偶然打乱了罪恶阵脚的一起变数，当杀人变成救人，又如何分得清何谓杀人，何谓救人？不过是旁观者的角度不同罢了。

    所以，自己不悔。

    叶峰在这深夜乱呈纷杂的声音中，此刻却似乎得到了宁静、安稳，耳中只听得见自己的鞋子踏在沙滩上发出的沙沙声响。

    一步一步接近，又一步一步远去，他思考着，沉默着，身影缓缓没入黑暗里，最后归于宁静。

    “叶哥哥走了吗？”

    眼眶微微泛红的女孩，表情带了些叶峰不曾见过的冷漠，她倚在内室的门框上，目中清明一片，不见半丝睡意。

    “嗯。”烟圈杳杳升起，在夜风中打了个旋。

    “骗子！”女孩带着哭腔低斥了一句，又想起今日问他时，叶哥哥并未答应什么，或者那时，他便已经决定离开了吧。

    “爷爷，咱们又要搬家了吗？”

    “嗯。”

    沉默了一会，老汉叹了口气，小子，你不仅给自己惹了麻烦，也给老夫惹了个大，麻烦呢，站起身来，腰背微微勾着，“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收拾东西。”

    “嗯。”

    月过中天，院中灯火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