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喜宴哭丧
顾萌萌收拾好自己的时候，已经是准备再次出嫁了，这也是她第二次穿上这大红嫁衣。
嫁衣是秦淮准备的，是上好的苏绣，凤冠霞帔皆是圣上御赐，自然也都是最好的。婚宴则是摆在了顾家，秦淮已经没有高堂，干脆让顾源全权代理。
顾萌萌心中还是有些紧张，尽管她和秦淮已经足够熟悉。顾萌萌心中惴惴不安，带上那大红色的盖头，眼前的一切都是喜庆的红色，顾萌萌对大梁的未来，对自己和秦淮之间，都觉得是一片迷茫。
这次成亲只不过是自己和秦淮所想的权宜之计，但既然二人都是你情我愿，又何须计较甚多？
顾萌萌心中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一旁的顾柳氏抓住顾萌萌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轻声哄道：“别怕，这是你挚爱，他又愿意护你一世，哪怕只是露水姻缘又有何妨？”
顾萌萌心中顿时明了。她一直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改变自己，但可能就是自己二婶的这么一句话——你爱的人他爱你，愿意护着你，哪怕以后你们没有未来，也不会遗憾的。自己所有的理智都会分崩离析！
顾萌萌轻声说道：“哪怕是露水姻缘？”
顾柳氏怕顾萌萌不信，又细细解释道：“自然，人这一辈子，遇见一个喜欢自己而他敲又被自己喜欢的人，太难了。人生漫漫数十载，每一天都是为了活着而努力，若是有个人陪自己走下去，固然最好。但万一那个人是个又穷又丑的混人呢？所以说，既然和谁在一起都要过一辈子，干嘛不和自己喜欢的人过？哪怕他不在了，你的心里也有个念想不是吗？”
顾萌萌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她又问：“二婶，我是说如果，你要是有机会回到你送他的那个时候，你会舍得让他走吗？”
顾萌萌说的“他”自然是传说中顾柳氏的心头白月光，当初他为国参军，后来又战死沙场，若是二婶知道了，恐怕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让他去吧？
顾柳氏笑了笑，搀着顾萌萌坐到一旁，现在距离良辰还有一个时辰，顾柳氏缓缓讲起来了自己的故事：“当时，我是胡州城第一富绅柳家的大小姐，他只是一个连学堂都上不起的穷小子，我天生放荡不羁，又是个欢脱性子，一天到晚不在闺房里忙着做女工，反而天天假扮了小厮出去玩儿。可我又并非真正的男子，一来二回，附近我常去的小贩们都知道了我是个女儿身，但大家伙儿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拆穿我。可那年夏天，胡州城的夏天容易下雨，我刚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寻个落脚的地方，天气就开始下起了雨，我当时年轻气盛，总以为这下雨也不过是平时一种自己没有过的美妙色彩，再加上自己也没有来得及躲雨，就干脆在雨中缓缓的走起来，可他来了，带着一把很破的伞。他很温柔，眼睛里仿佛有光，他说：‘姑娘，既然要做个小厮，那也不要淋雨，否则会把自己身上的女孩子的样子露出来的’当时我还不懂是怎么一回事，直到他把自己的伞给我打着，我才明白，他说我装的不够像。”
顾柳氏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他后来没钱上学，我爹就让他在我家做了账房先生，我找他找的更加勤快了一些。可人算不如天算，我爹做了一批皇家生意，被人查出来做了假账，我爹以为是他做的，故而把他辞退了。他走的那天，天很冷，我去送他，他把自己唯一一件外衣给了我，说让我等他回来。”
顾柳氏到此，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顾萌萌问道：“后来呢？”
顾柳氏笑了笑，似是自嘲自讽，接着说：“我家就因为皇商一事被人抄了，他说，淮北军纪律严明，他一定可以在那里出人头地，让我等他回来，然后他亲自给我爹翻案，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我。”
后来的事情，顾萌萌也道听途说了，二婶心爱之人终究是没有等来，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顾萌萌安慰道：“二婶，节哀顺变。”
顾柳氏笑了笑，但此时笑的，却格外诡异，她说道：“萌萌啊？你知不知道，抄我家的人是谁？可是上柱国府啊？苏岚为何一定要去战场，还不得不做了前锋？他知道我是个千娇百贵的大小姐，而前锋的军饷，是最多的，可是也最容易死了，都怪秦家了，对不对？”
顾萌萌想说不是，但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眼皮子也越来越重了。
顾柳氏笑道：“我的萌萌啊？你怎么那么傻啊？秦淮那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你？任何一个皇家，都是肮脏的，又怎么能配得上你这样的神明一样的姑娘？”
良辰吉时已到，在外面等了许久的秦淮也终于接到了他期盼许久的新娘子，连忙牵着顾萌萌的手，亦步亦趋的把顾萌萌往堂屋里带走。
顾萌萌似乎是有些紧张，走路的姿势都是僵硬的，秦淮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头，但也只是扭头安慰了一番：“咱们都这么熟悉了，别拘束着了，等一会儿到洞房，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不好？”
顾萌萌没有搭话。秦淮只当她是害羞，自己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
团结屯的婚嫁习俗与别处有所不同，三拜过完之后，新郎官是要当着全乡里的面，把新娘子的盖头揭开，也当是让宾客们也能一睹新娘子的真容。
秦淮入乡随俗，也比较喜欢这样的习俗，和顾萌萌三拜过后，秦淮也当着全乡亲们的面，把顾萌萌的盖头揭开，露出来了顾萌萌那宛如山间精怪一样的脸庞。
顾萌萌木然的看着秦淮，突然拔下来头上的发簪，一把插进了秦淮的胸膛，准确无误。
秦淮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萌萌，张了张嘴，但已经没有别的力气去说什么，或者是问什么。
一旁的宾客见此，均是大惊失色，颜戈一把推开顾萌萌，抱住自家主子，用手捂着那还在流血的胸口处，大声叫道：“来人，快点把江太医叫来！”
原本喜气洋洋的顾家堂屋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伙儿都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大喜的日子，新娘把新郎给捅了……
随着颜戈这么一嗓子，顾家四周迅速地出现了数名黑衣暗卫，齐齐作揖行礼至秦淮面前，显然秦淮已经昏了过去，颜戈道：“满堂宾客一个也不要放过，把顾氏先单独关起来，剩下的赶紧把江太医叫过来！”
暗卫的轻功都是一顶一的好，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江太医带了过来，江太医见秦淮还在流血，顿时慌了神，立即开始着手救治。
颜戈也帮不上什么忙，正站在暂时作为急诊室的顾家堂屋外团团转，他如何也想不明白，顾姑娘为何要捅了他家主子这么一簪子。
顾易带着说是来贺寿实则来蹭吃蹭喝的海兰楚月回到顾家的时候，原本以为一定见到的是定北大将军在自己家被乡亲们灌得不成样子，谁知道却是这般景象。
顾易见自己家里只有一个颜戈站在堂屋门口团团转，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爹和妹妹呢？我屯子里的宾客呢？”
颜戈见此，立即要下手把顾易制服，一旁的海兰楚月伸手挡住，道：“颜侍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所幸海兰楚月对秦淮和颜戈还比较了解，知道他们是不会乱来的，故而觉得自己应该先弄清楚状况。
颜戈瞪了二人一眼，道：“顾氏捅了我家主子一簪子，我家主子现在还在里面躺着。”
顾易道：“这怎么可能？我家萌萌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捅人？”
颜戈道：“事实就是这样。”
海兰楚月蹙起了眉毛，随即道：“顾姑娘在哪里？”
颜戈道：“被我们的暗卫关起来了，现在谁也不要乱做什么动作，一切等我家主子醒了再说。”
顾易道：“我妹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海兰楚月安慰他：“别太担心，毕竟被捅的是秦淮。”
颜戈嘴角抽了抽，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海兰楚月还在落井下石。但颜戈自然也不愿意相信顾萌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认清楚这个不争的事实。
正在这个时候，江太医出来了，摸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道：“就差那么一点了，原本这伤口已经很深了，但也不知道杀侯爷的人估计是良心发现，马上就插到心脉了，又硬生生的转到了一边，否则就算是九天神女在世，也救不了侯爷。”
颜戈作揖感谢：“多谢江太医！不知侯爷何时能够醒来？”
江太医搓搓手，道：“估计得要过了今晚了。不是，我说颜侍卫啊，这侯爷还穿着大红喜服过来成亲哩，咋被人捅了？”
颜戈道：“此事说来话长……”
正在颜戈准备解释一下，一旁的暗卫突然过来：“颜统领，快点过去看看吧？顾姑娘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