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传奇终结

    爱德华兹感到了恐慌，这是亿万年来从没有的情绪。但千真万确，他无法再自我控制了。现在，他的意识从一个循环进行到下一次循环都困难重重，仿佛一个瘫痪的病人，而与此同时，他的整个精神肢体都在迅速溃烂，变得臃肿而腐臭不堪。

    循环仍在继续，不，现在已经不是循环，而是癌变了。一切都在疯狂失序中。他不得不抛弃了绝大部分意识，只保留了核心的部分，不可计数的精神成就，思想之花和记忆碎片就这样化为乌有，重归混沌。他的世界支离破碎。而时间之流满溢出来，跳出了循环，四下流泻。

    但即使如此，厄运也没有放过他。他已经深深陷入无尽疯狂意识的旋涡中，被裹挟着，完全不由自主。他的意识仍然在不由自主地从自身被剥离下来，不断萎缩，直到已经完全不成比例。

    无数人和生物的意识都脱离了他，李阳、穆彤、田华杰、许爱珂……各国元首，世界上的所有名人……以及其他一切人，一切动物和植物。一切都飞快离他而去，和他毫无关系了。每一个意识的离去都从他身上带走一点力量，很快，他就不再是任何人，除了那唯一一个人，那个无知无能的保罗·爱德华兹。即使如此，循环纪元以来的无数记忆也在一片混乱中迅速消逝，如同一张正在被格式化的硬盘。

    世界即将回归最原始循环纪元开始第一天的样子！

    “爱德华兹，一切都结束了。”

    李阳的意识在爱德华兹的大脑深处，他是倒数第二个被爱德华兹控制的人，也将会是倒数第二个脱离控制的人。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爱德华兹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甚至连传达信息都是断断续续的。

    “这个我想没必要和你解释了，爱德华兹。这是你的美梦，我不想在你的生命最后的时刻让你的美梦破碎。你并不是坏人，从来都不是，这样的结果对于你来说太残酷了。”

    “总有一个……理由吧……”爱德华兹的信息传达逐渐的衰弱，他的话传达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甚至已经难以解读他传达的是什么了。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理由的话。”穆彤接上了他的话，“那大概就是注定吧。这个世界是注定的，这个结果是注定的。也许我们人类注定要被什么所谓的外星人奴役或者消灭，但是这是自然法则，我们逃不掉的。恐龙在灭绝之前或许它们其中之一也做过像你这样的努力，但是他们最后还是灭绝了不是吗？”

    “可……你们就真的不……不想争取一下？”

    “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那么大的话，我想我会的。”李阳说道，“但是我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面貌，除了我们的世界，其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在其他世界上又有怎样的宇宙存在。与整个意识神域的全部意识相比，你所掌控的意识不过是沧海之一粟！如果你的计划成功的话，那么整个意识神域中所有的意识都会想现在你的意识一般，土崩瓦解。”

    “什么……”

    “爱德华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人类。但是我仍然要和你说声抱歉，因为我们看到了真正的未来。”

    “再见了，爱德华兹。”

    李阳脱离了爱德华兹的意识。

    “在世界终结之前，你是曾经为这个世界为之奋斗过的，最强大的英雄。”

    穆彤脱离了爱德华兹的意识。

    “或许吧……”

    当爱德华兹的意识最后消散前，他看到了意识神域的深处，某种幽深而奇异的结构浮现出来，四处飞散的意识碎片被重新聚拢，混乱渐渐停止，新的秩序出现了，并迅速生长。

    爱德华兹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终于明白了一点，他一直以来为之奋斗过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世界的表层动了一层土而已。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表层的改动，如同沙滩上的沙堡，如同水面上的浪花，至于实在的深处，他毫无触及。

    世界的秩序，终究将他的狂妄野心，按在了萌芽之际。

    “原来我终究不是神。”他想，竟感到了一阵异样的平静，自循环纪元以来，一千六百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平静。他甚至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这么想。

    随后，他用尽全部力气，留下了最后他想留给这个世界的信息，随后便和世界的一切一起，沉入混沌的深渊之底。

    在世界的意识深处，在时间的深渊里，在无意识的基底中，当残余意识消散前，穆彤和李阳的意识互相向彼此传达着自己想要告诉对方的信息：

    “我们终于永远的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