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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云一朝变,凤凰再世横四国!

    夜不知不觉深了,养心殿一片宁静。

    香炉在燃烧,一阵阵的熏人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使人窒息。

    殿内依然灯火灿烂,烛火下,离潇依旧坐在龙椅上,既没有批阅奏折,也没有阅读书籍,只是静静地坐着。

    殿外,时不时有几声虫鸣响起来。

    “陛下,已经三更了!”奉天帝贴身太监总管徐福,提醒一直坐在龙椅上沉思,却又不语的奉天帝。

    三更的鼓声已经过了许久,四更尚未到。天上的月儿似乎又圆了些,看来,月圆之夜很快就来了。

    “阿福,你觉得长公主怎么样?”

    从离攸离开养心殿直到现在,离潇不断回想过去的四年。

    四年来,离攸处理过不少政务,而且每一件都处理地恰当合理。朝中大臣由一开始极力反对到沉默无语以示赞同,这些,离潇都看在眼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有心帝位!

    徐福想了一下,回答:“长公主天资过人,气度不凡,处事冷静谨慎,尤其是替陛下处理国事来,一点都不含糊!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在长达四年的接触,徐福将离攸在处理政事上观察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也觉得朕的攸儿是难求的人才。”奉天帝不自觉流露出骄傲,在烛火的照耀下,连眸子都染上这种光彩。

    身为玄国长公主,离攸能让他感到骄傲的,恐怕就这一点了。玄国黎民皆知,二公主离馥生得沉鱼落雁,世人倾慕。而长公主的容貌,有幸亲眼目睹的人,寥寥无几。

    “自幼长公主的言行举止就不凡,只是陛下的目光过多停留在太子和二公主罢了。”

    听徐福这样子一说,离潇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朕的疏忽吧!”

    以前,他总是有意无意忽略自己的长女,而离攸也不像离馥,没事有事总往养心殿跑,一看见他便缠住不放。

    “陛下,长公主已经二十岁了,平常人家的女子早已出阁,或者已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徐福望向双鬓发白的离潇,不忍心提醒这一个事实。

    女子十六出阁,在玄国已成一个风俗。如今离攸双十年华,早已错过出阁最好年纪。但帝家凤凰何愁嫁 ?

    “朕知道,只是朕舍不得她,朕只剩下她和馥儿了。况且全国上下那么多国事,没有她,朕实在忙不过来。朕老了。”

    徐福顿了一下。

    离潇不服老,这一点,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徐福深知。但今天,他还是头一次听到离潇说自己老了。

    徐福能想象女儿出嫁,老爹的不舍。但除了这个原因,一个重要的原因,耽搁了离攸的出嫁。

    人丁稀少几乎是所有皇族所不安的因素之一,缺少庞大的皇族控制的王朝,异姓叛变就变得格外轻易。到了离攸这一代,男丁已经所剩无几了。无疑,离家王朝岌岌可危。

    “陛下,女子终需有归宿。”

    “这朕也知道。”

    “陛下,为了长公主的终身幸福,陛下需尽早为长公主挑选夫婿。”女子有归,男子有室,亘古不变的道理!

    “为攸儿挑选夫婿谈何容易!攸儿过于聪明,配得上她的人不多啊!更何况,朕不能缺少攸儿!”

    自小,离攸的言行举止淡定,从不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也许是天性如此,也许是刻意也罢!虽然离潇深知自己的长女聪明,但甚少去看望她。现今,面对繁忙的政务,苍老的奉天帝不得依靠她,处理玄国上下庞大的政务。

    “陛下,雪衣公子怎么样?”徐福微笑着,额上一道道皱纹折在一起,在烛火下,形同沟壑一般,凹凸不平,俯下身子在奉天帝耳边细细道。

    “雪衣?”奉天帝双眉微皱,脑海里不断有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突然,他猛然醒悟过来,欣喜地说道,“攸儿的表哥,朕怎么把他给忘了?!”

    雪衣,独孤雪衣,玄国有名的美男子。当朝大将军独孤靖的独子,当今皇后的侄子,离攸的表哥。

    “是啊,陛下!雪衣公子无论是人品学识,还是相貌,皆一流。最难得的是雪衣公子对长公主痴心一片!”

    在大多数的人的眼中,离攸跟雪衣就是一对的。一个是当朝公主,一个是大将军之子,两人又是表兄妹,两人的结合无疑是最好的。

    无奈自离晴死后,她就一直替离潇打理朝政,加上离潇也一直没说过要把离攸下嫁于雪衣之类的话,这事就不了了之。

    而身为玄国大将军独子的雪衣,将军府的门槛自然被媒婆磨损。然而,任由媒婆说破嘴,他不为所动。

    “雪衣的确是人中龙,但只怕攸儿的心不在他身上!”离潇想起了今天下午的离攸的话,不由得感叹起来。

    让奉天帝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玄国也只有独孤雪衣才配得上自己的女儿。论出身,他是大将军之子,配得上她;论才貌。雪衣乃玄国有名的美男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如此乘龙快婿,哪个丈人不喜欢?

    只是,可惜了这一段姻缘。

    “长公主的心不在雪衣公子的身上?长公主与雪衣公子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

    离潇皱起眉头。

    青梅竹马又如何?天造地设又怎样?难道他能强迫自己的女儿强嫁吗?如果攸儿真想过嫁给雪衣,早就在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他,何必时至今日,还绝口不提自己的婚事?

    此刻,奉天帝想起了自己另一个女儿,离馥。今年,离馥敲二八年华。

    “只可惜攸儿心系天下!”

    “陛下,难道长公主……?”徐福不确定地问,语气中满是疑惑。

    奉天帝点点头,心里除了倍觉讽刺外,还有伤感。自己唯一的儿子对朝政一点兴趣都没有,而自己的女儿就显得野心勃勃。

    徐福吃了一惊,说:“陛下,自古以来,女帝闻所未闻!”女人临朝都闻所未闻,更何况是女帝?

    “恐怕她将会是第一人。”

    这一下,徐福更是诧异不已。离潇这么说,是有意将皇位传给长公主么?他忍不住惊呼出声:“陛下!”

    “朕知道,这十分不妥,也违背了历代祖上的意愿。但朕已经深思熟虑过,攸儿确实有帝王之风!在朕的三个子女中,攸儿最像朕,她心怀天下,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江山。”从离攸踏出大殿的一刻起,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不断的内心挣扎,挣扎,让他惶恐,让他乱了方寸!

    皇室尚有男人,女人怎么能当女帝?要是自己的女儿当了千古一女帝,他这个奉天帝不但死后无颜面面对离家历代的祖先,恐怕也为后人诟病!

    “陛下,长公主乃一介女流啊,日后长公主成为女帝,朝中定会动荡不止,况且安王还在,朝中大臣哪里会容许长公主君临天下!”

    “与安王相比,朕的攸儿怎么样?”奉天帝看着徐福,问道。

    “这……”徐福支支吾吾,唯恐说错话。

    “除了攸儿是女儿身这一点外,无论是才智,还是计谋,都在安王之上。除此之外,攸儿心够狠,甚至对自己都能下手。这一点,恐怕朕也无法比。”奉天帝早已看出自己的女儿并非池中之物,怎么会甘于默默无闻?让她来协助自己管理朝政,他就是看出了她这一点!他只是从未想过,她要的是玄国皇位!

    隔了一嗅,离潇问:“你还记得,当年至善大师仙逝前刻在墙壁上的话么?”

    至善,名满天下的大师。据说,此人能预言天下福祸。

    “啊?”徐福蒙了一下子后,立马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天下风云一朝变,凤凰再世横四国!宿世尘缘今世清,再回首时已是千年前!”

    离潇点点头:“没错。”

    “但陛下,当时至善大师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这可能是一时的糊涂话罢了!这怎么能当真?”

    徐福记得,当年离潇初登帝位就迫不及待去见至善。但可惜的是,在离潇抵达至善所在的玉峰寺的前一时辰,他就圆寂了。令人颇寻味的是,他在自己的禅房留下了这四句后才离世的。为了不让人知晓,离潇将墙上的字句抹去。

    “当年至善大师说朕有天子之命,果然,朕真的当上了皇帝。凤凰凤凰,指的就是女子。这不正好跟朕的攸儿相对应么?”

    “这……”徐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无法相信单凭至善的几句话,就让一个女人当女帝了!瞧一下离潇的神情,他猜恐怕这事已经成定局了。

    想是这样想,徐福还是忍不住去刺探一下离潇最后的决意:“难道陛下心意已决?”

    “嗯。”离潇点点头,“朕相信至善大师的话,也相信朕的女儿能做到的9有,凤凰再世横四国,指的不就是一统天下么?你可知道,朕这辈子最大愿望就是一统天下!”他的双手紧握龙椅的扶手,眼神里的遗憾毫不掩饰。

    大局已定,徐福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从伺候奉天帝起,他就知道这个帝王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尽管现在的他已经年迈不已了,但野心还在!统一四国,心怀天下的奉天帝最后的遗愿!

    “陛下,那安王那边怎么办,况且朝中大臣必定冒死进谏。陛下,三思啊!”徐福力图劝说奉天帝,希望他能改变这个决定。

    打从心底,徐福一点也不想离攸成为玄国下一任女皇。可以说,他是看着离攸长大,虽然中间有好几年她并不在宫,但他心里明白她的心思绝非像离潇那么好捉摸。

    她太让人看不懂了!

    明明人站在你面前,你却永远不知道她想什么。与其让她掌管玄国,倒不如让安王来执政!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难保奉天帝驾崩后,离攸不会对旧朝遗臣下毒手?历经两朝凤云的徐福怎能不知止一道理呢?

    “既然攸儿有心成为一代女皇,这些问题她自然会解决。”奉天帝沉默一下,“朕,相信她!”

    “陛下!”

    “朕已经决定好了!”

    奉天帝凝视着养心殿渐渐熄灭的烛火,心里默念道:攸儿,女皇并不好当!父皇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不要让父皇失望!

    “陛下!”

    “朕的日子不多了,想好好过最后的时光。传令下去,朝中无论大小事情皆取决于长公主。”

    “是。”徐福微微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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