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惊喜
那一晚，陈励一把把她甩到沙发上。他自己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她，默默地，默默地，看上去气极了。
叶净一颗心砰砰砰地，看到陈励发飙了，慌忙认错:“我错了，没有下次了，再也没有了。”
陈励继续看着她，良久才冷冷道:“没有什么，你哪里错了。”
叶净道:“大晚上不回家。”
陈励厉声道:“还有呢？”
叶净道:“喝酒。”
陈励道:“再有下次，看谁管你。”
叶净有了心事，又看他那样生气，不知怎么，竟然一点儿也不怕了，小心思里甚至还想跃跃欲试，赌个气，看他能怎么办，想着，就蛮横不讲理起来，吼他:“谁要你管，我父母都不管我，你管我做什么。”
陈励愣了愣，沉声道:“小小年纪，要自重，还这么大脾气，像什么话？”
叶净也愣了，她哪里不自重了？就睁着大眼睛瞪他，真的很生气。
瞪了好久，陈励突然道:“别这样看我，以后不准和别的男生喝酒，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不在N城，你有事我也帮不上忙，小姑娘家家的，要知道保护好自己，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她见他还是关心她，一下子又莫名火起，怒道:“那些都是我的同学，能有什么事发生，你这思想，未免太龌龊了些。”
他也吼:“你懂什么，男生耍起流氓来，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懂什么呢，你才多大，要听话。”
叶净被他吼得一下子眼圈都红了，站起身来就往外走，陈励又过来拉她:“你去哪？”
叶净怒道:“要你管。”边说边挣扎。
陈励道:“你回家去。”
叶净大声道:“不回去，我没有家，我能去哪，我去睡大街好了。”
她开了门往外走，陈励在后面跟着，下楼了，她看他还在后面，就故意放开脚步跑起来。
结果他腿长，几步就追上了她。
他一下子将她抱在怀里，嘴里说:“小净，别任性。”
她哭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还把他的白衬衫也弄脏了。
他给她家里打了电话，又拉了她回他家。
她睡他的床，他睡他父母的床，反正陈励父母除了上班时间，极少在家里，尤其暑假，几乎不在N城露面，这些年来，这里倒成了她的安乐窝。
他在她床边坐了很久，特别特别沉默，她还在赌气，想了许多事，又觉得他也是要她好，心里更委屈，面朝里偷偷哭了好久，终于熬不过困，哭着睡着了，第二日一早，她醒过来，头还晕乎乎的，甚至有点疼。
看她无精打采的，他趁机教育她:“谁让你喝那么多的，以后别喝了，喝多了愈发不听话，脾气还那么大，若不是我刚好回来，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叶净酸涩地笑了笑，脸一下子红起来，有点不敢看他。
毕竟真的是她理亏。
陈励啊，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上你了啊，我没出息，我喜欢你了呀？怎么办。
不知怎么的，陈励看了看她，倒不说话了，又领她出去外头买早餐吃。
“我就回来两天，后天一早还要回学校的。”他说。
她舍不得他走，寸步不离跟着他。有意无意去碰他的手，他倒好，光明正大牵了牵她的手又放开，叶净囧得一下子又红了脸。
对了，那天一起喝酒的两个搞暧·昧的同学都上了N大，还在一起了，这事儿呀，想起都觉得真甜。
或许一毕业就能喝他们的喜酒了吧，而叶净的那个同桌，如今在离C城不算太远的山城上大学，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的那个网友是不是也到了山城。
世间的缘分本就很难说的啊。
叶净还记得，后来那晚一起玩的其中一个女同学还跟她说起过陈励，说他看上去很成熟内敛，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还霸道总裁呢。
其实陈励还真是，在她面前很多样，在别人面前就特别沉默，尤其是不熟悉的人面前，人家定然以为他是聋子或者哑巴，或者不是沉默，是内敛。
他对她，终究是不同的。
当然不同，那时候，他当她是妹妹呢。
那两年，心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又不在身边，偶尔他回家，她还总是闹，一点点小事就哭，哭哭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一定很烦吧，嫌她累赘吧。
预备铃声响起。
不想了，考试了。
她收了收心，发微信给他，说:周末真的不去你那里了，在学校大家一起复习才有气氛。
好在他也没有为难她。
她想，陈励你真笨，我怎么可能不去找你，你的生日怎么可能没有我，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罢了。
周四考两科，周五考一科，周五晚上去上自习复习，第二天进城转了一圈，也没有买到像样的礼物，总觉得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与他不合称。
她觉得他是天上谪仙人，是她的英雄。她闷闷不乐回到学校，怪了，他竟然一整天都没有找她，她倒有些难过起来，路上还遇到送童月回寝室的顾玉生，学校有许多偏僻之处，夜里女生都不太敢独自外出，叶净胆量比较大，主要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失去了，所以也不会太担心。
“我都看到好多次了，叶净，你能不能别总是一个人走夜路。”顾玉生逮到她就开始说教。
叶净也不恼，笑眯眯回说:“好。”
顾玉生皱起眉头:“这么快答应，你都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吧，真的很危险。”
叶净看他真的急了，忙严肃起来:“童月，以后咱俩都一起出门，好不好，省得有人不放心。”
童月瞅她:“你能不能把顾玉生说的话放在心上呢，说了你多少次了，以后顾玉生再也不能偷偷在后面跟着你保护你了，也别拖我下水，我很忙的，你知道，我们都是为你好。”
叶净心里震动，他偷偷跟着她……她从来不知道啊……
“前两天有天夜里，还有男生拍你肩膀问你要电话号码，我可看见了，还好你跑得快，你要保护好自己，好不好，叶净。”顾玉生的声音不再像刚刚那么咄咄逼人，软下来后连叶净都心跳加速起来。
她知道，他说的问她要电话号码的是段嘉，可为什么她不知道他就在后头，那晚她跑得可累了。
她心虚起来，偷偷看了看他。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叶净正经道，“你放心，真的再也不这样了。”
到了寝室楼下，顾玉生目送她们上了楼，才一个人转身回去。
十点多的时候，她收拾了一堆书放进包里，自己也稍微打扮了一下，给童月留了一个纸条，出了学校坐地铁去找陈励。
刚刚才答应过顾玉生，这就一个人在校园里疾行，她的内心天人交战，真的，她为什么要这样？
可明天是陈励的生日啊……
顾玉生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就算不爱陈励，可陈励在她心目中，依然是顶顶重要的人，如父如兄。
她的家庭这样，她能怎么办呢？她也没什么能报答他啊，除了她自己，可是顾玉生还有许多可能。
除非，除非陈励愿意放她离开，否则她不可能伤害陈励。
顾玉生，你知不知道呢？我别无选择的呀。
她心事重重到了他的小区，故意没有提前打电话，她有他小区的门禁卡，还有他家的钥匙，几乎没怎么用过呢，这回刚好派上用场了。
他家里冷冷清清的，只玄关处开着一盏小灯，他不在？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纳闷时，书房的灯亮了，倒吓她一跳。
“小净……”
她换了鞋，放下包，雀跃地跑过去扑在他身上，陈励将她抱起来，突然爽朗地笑起来。
两个人脸贴着脸，就在书房门口厮磨了一会。
过了很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稳了心神，忘了不该想起的，从他身上跳下来，他拉着她站稳了。
她哭丧着脸:“陈励，明天你生日，我今天进城了，可是，没有买到礼物送你。”
他笑:“你来就好，你来就好，这就是最好最好的礼物了，我的无价之宝。”
她也笑，追究道:“什么无价之宝？”
他纳闷:“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哦，你不高兴啦？你不是无价宝，你是有情人。”
叶净吃吃笑起来。
又听他说道:“我吃了饭就在书房窗前看风景呢，看着看着就生气伤心了，还想着你怎么可以忘记我的生日呢。听到外面有响动时，我起初以为是贼呢，看清楚是你的那一刹那，心里简直欢喜得不行。”
她听了，也动情道:“我也是，以为你不在家呢，好失落啊，结果看见你，天哪，这不就是我爱人么，喜从天降啊。”
他又过来搂了搂她，将她亲了又亲，喃喃道:“我的小净会制造惊喜了。”
她忙道:“以前没有过吗？”
他叹气:“哪里有过，我生日都在期末，年年都忙，尤其是你，有几次都见不到面。也不对，自从我上了大学就不在一起过生日了。你看，都多少年过去了，能在一起过生日时你还小，懂什么浪漫。”
她把头低了低，歉然道:“以前也打电话给你的啊，前几年，那也不算么？”
他无奈道:“于你而言，算的。”
她忙问:“什么意思？”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呀，总是迷迷糊糊的，能记得我的生日就是莫大的惊喜了。”
她忙道:“都记得的，过去这两年也记得，只是，只是不方便跟你联系。”
他道:“有什么不方便。”
她答:“不是要做陌生人嘛。”
他放开她，开了客厅的灯，沉声道:“你还说我狠心，最狠心的是你，莫名其妙就不理我了，让人生不如死。”
屋子一下子亮起来，叶净眯了眯眼睛，想道:生不如死？真的有这么严重么？她不理他，他真的那么伤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