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聚餐
那人一直眯着眼睛笑，笑着笑着看见了跟在后头的陈励和叶净，转头看了他妈妈一眼，然后礼貌地笑着打招呼。
“是C大过来挂职锻炼的。”黄主任介绍道。
“你们好，我是韩谦。”他伸出手来与陈励握手，又与叶净点头致意。
一群人落座毕，菜开始陆陆续续端上来。
黄主任最是活络，不仅与儿子说笑，与同事说笑，还不忘招呼陈励与叶净。
“看你这举手投足，真不像学生，我看着竟把我家小谦比下去了。”黄主任看着陈励叹气，叶净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嗯，大姐说笑了，不敢当，不敢当。”陈励并没有多做解释。
叶净更不会多说，反正今后再难有交集，不过到底都是对她极好的人，少不得要请陈励付餐费了。
有饭局的地方一般少不了酒，叶净小姑娘一个，倒没人劝她喝，韩谦在他母亲的同事面前，估计也不好太放肆，只要了啤酒，有一个老同志不太乐意了，让店员打了点梅子酒，他一个人闷头喝，大家也不劝他，想必是习惯了的。
“你小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不跟我喝酒，不爽快。”那人对着韩谦叨叨。
韩谦笑，像孩子一般:“我爸爸今天有任务，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我不太放心他，要去接一下，喝了这一罐啤酒就歇了，杨叔叔，等下回，等下回我一定陪叔叔喝尽兴，如果可以，叫上我爸。是吧，妈。”后一句是对黄主任说的。
“唉，老韩这一辈子，是真的太辛苦了。”有人叹气。
“唉，不知道又是哪里不懂事的人犯事了，你们别太担心。”同事甲安慰。
叶净跟她们待了两个周，总有人乐意向她八卦一些单位里的家长里短。
她知道，黄主任的丈夫是一名缉毒警察。
叶净不好过多打听，但心里早已经佩服极了。
“韩谦啊，你爸妈当年没有让你念警校，是因为他们真的担惊受怕够了，你，已经放下了吧。”一位曾姓副主任开口。
“嗯，是啊，曾叔叔，现在想想，那就不是什么事，我理解的，只是那时年轻气盛，很有些气不过，觉得他们啊，连试都不让我试，很失望，后来明白了，那条路，一试就回不了头了，况且，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所以，真的已经过去了。”他的话语看似爽朗，但叶净却听出了遗憾与黯然。
众人默默举杯，换了话题继续聊着。
大约说到了自己家事，黄主任突然变得异常沉默，叶净就有点后悔来吃饭了，陈励和她当真是多余的，他们说的话他们两个插不上，硬生生夹在中间，别扭极了。
好在正觉得尴尬呢，韩谦突然端起啤酒与陈励干起杯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各种国内外形式，又聊到彼此的专业。
叶净在一旁看着，偶尔夹菜吃，感觉自己像个温顺的小媳妇一般，略温馨。
其余人偶尔也插话，大多却是各自聊各自的，黄主任依旧不说话，举着筷子，时不时夹菜吃。
酒足饭饱，叶净连忙催陈励去付款，不想服务员笑眯眯道这位先生已经付过了，是韩谦。
叶净觉得过意不去，陈励更是，好在黄主任这时插话了:“这孩子，不好好学习，总不务正业，反而去炒股，据他自己说，已经挣了一点钱了，你们别在意，我是很乐意花他的钱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韩谦被他母亲说得脸上讪讪的，也不辩解，倒是那个姓曾的解围道:“诶，大姐，小谦是学金融的，哪里不务正业了，活学活用，又能挣钱，多好。”
黄主任瞅了瞅儿子道:“学生就想着赚钱，掉进钱眼里去了，倒像是我们舍不得给他生活费似的，挣再多钱，也还是我儿子，我还是要说的，看不惯的就要说，现在的人，眼里只有钱，哪能活得开心。”
同事乙劝道:“主任，要是换了别人，儿子能挣钱，不知道要多高兴呢，十里八乡地说，主任实在，说自然要说的，只是别太担心，韩谦是什么人，那人品，十个有九个不及他，那钱又不是来路不正，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自己挣钱，不也是希望主任你们少替他操心么。”
黄主任苍白着一张脸，勉强笑起来:“现在经济犯罪多，我是真的担心他，况且炒股越炒越上瘾，投资大，容易破产啊，你们哪里知道我为的是什么。我只要他身体健康就好，哪里指望他挣大钱。”
韩谦笑道:“妈，你儿子正派着呢，而且，我也会审时度势的，既然你不喜欢，以后我不炒股就是了。”
黄主任道:“投机倒把，不准再炒了。”
韩谦微笑:“妈，这可不好乱说……至少是国家允许的。”
他们一群人说话，叶净与陈励干站着，韩谦终于将他母亲哄高兴了些，连忙转身对陈励笑了笑，互相加了微信。
其实他们男人之间留联系方式，很正常，但韩谦竟然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递到叶净身边来，让她扫他。
这举动有点突兀，她不好意思起来，又想，如果拒绝，他会不会觉得没有面子，她一直最怕别人拒绝自己，因此也尽量不给人难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道理如此，只是不知道韩谦是不是也这样，于是犹犹豫豫地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身旁的陈励，还是加上了他。
“你们念中文系的，是不是特别好玩？”韩谦通过了叶净的好友申请后，突然问。
外人都以为中文系就天天看小说，哪有那么好的事，她们除了各种文学类的课，还有语言学，有文字学……听说大四还要上很难很难的训诂学。
切，隔行如隔山。
“好玩就意味着毕业就失业。”叶净淡定道。
和众人辞了又辞，谢了又谢，两个人才慢悠悠往陈励家踱去。
因为接下来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完全可以自由支配，所以她心里雀跃极了，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胳膊上，不停撒娇。
陈励闷闷的，偶尔笑，刮她鼻子，摸她头发。
“这么开心，他们给你评优秀了？”陈励道。
叶净笑:“是啊，虽然没什么可炫耀的，但心里还是开心，他们没有为难我，说明我这个人还有可塑性。”
陈励道:“这都哪跟哪，不过你确实优秀。”
叶净几乎怀疑他接下来要说，“我看上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结果并不如此，只听他沉声道:“在我面前跟你搭讪，那个韩谦胆子可真不小。”
叶净一下子笑起来:“怪不得一路装深沉，原来是被他气到了，可喜可贺，陈励你又吃醋了。”
一边得意一边抬起头看他。
他眉头皱起来，道:“这有什么可贺的，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如此防不胜防，我可是头疼得紧。”
叶净听了也不大高兴，其实他的桃花更多，她皱眉道:“你知道就好，有人招惹我，你就不高兴了，换位思考一下，有人招惹你，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陈励又摸了摸她的发:“没关系，这些人中，好几个都是加了微信的，咱们多秀恩爱，他们也就知难而退了。”
叶净笑道:“其实，你想多了，有点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人家只是觉得加了你，冷落了我不好，才搭讪的。”
陈励道:“也有可能，所以你要多秀恩爱。”
“干嘛呀，不秀，要藏着。”叶净道。
“藏着做什么，我们这么见不得光？”陈励闲闲地开口。
叶净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懒得理他。
反正，恩爱她是绝不会秀的，有什么可晒的，招人议论做什么？况且也不是十分恩爱。
“其实，他这人，一眼看上去很直男，你放心好了，肯定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他就是觉得相识一场，不留联系方式，是不够尊重我，仅此而已，你千万不要多想。”叶净正经道。
“哪里直男，明明是个小白脸，娘娘腔，看见他压着嗓子温柔地和你说话，反正我是不太高兴。”陈励皱眉。
“他那是清秀，再说了，你比他还美，比他还白，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小白脸。而且，你不觉得他言谈举止很大老爷们吗，第一眼看见，我还觉得他特别精神呢。听说他爸爸是缉毒警察，恐怕深受影响吧。”叶净争辩。
“爷们？精神？叶净，你确定你不斟酌一下词句吗？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用错词可是很丢脸的事呢。”陈励皱眉。
这人吃醋吃到一个路人身上，不知怎的，叶净竟有些心酸。
两个人说着话，路过了一个冷饮店，是一点点，竟然没有人排队，叶净很高兴，陈励给叶净买了杯奶茶，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陈励从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零食，所以叶净也不问他，自顾自喝着。
走着走着，他突然伸手要:“我喝点看看，看你这么享受，味道很好的样子。”
“啊，我喝过了，要不我回去给你买一杯？”叶净忙护着木瓜水。
“亲都亲过了么，还在乎你喝过的东西？”他一本正经道。
她连忙把塑料杯子递给他，免得他贫嘴，很别扭，毕竟他从来很稳重，突然耍起流氓来，真让人无法接受。
“嗯，这个，太甜了，我去买瓶矿泉水吧，喝了点酒，有点渴。”他吸了一口，边还她边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