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语无伦次
顾玉生跟着她走。
她方向感是真的很差。
但是刚刚她出来的地铁站，大体方位，她还是记得的。
她气定神闲，也没觉得多沮丧，就是想离开。
正想过马路，虽然已经倒计时，但她跑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叶净……”顾玉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她又不是小娃娃，会不知道危险吗。
“叶净，现在，我并没有觉得你是在任性，反而很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这些话你听了肯定会不高兴，但我不能逃避，一定要说开了，要说明白了，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陈老师，他，是最最心疼你的人，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不够厚道，我招惹了你，让你心烦意乱……他心疼你，我能感觉到，但我也心疼你，想保护你，想把你护在手心里，像珍宝一样对你……我，我说不好，反正，于我而言，你是空气，是全部……我也不是要让给他，只是觉得我自己确实做得不对，你放心，我不会放手，当然，我放不放手，更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的事……哪天，你若想我了，说给我听，我一定会来到你面前，对你好，爱你，可，可，你和他……”顾玉生说着说着，好像，突然觉得说不下去了，“我……我好希望，那个陪你长大的人，是我……不是他。”
叶净听进去了，却还是觉得不高兴，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其实罪魁祸首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那两个人也不会认识，她很嫌弃这样的自己。
“叶净……”顾玉生哽咽起来。
一个男生，二十几岁的男生，本来好端端的，突然这样，这么语无伦次，这么伤心欲绝，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定是爱得深了……
“你们，你和他，本来好好的，若不是我，都是我，都是因为我，是我对不住你们，可是，我也不想道歉……一点儿也不想……”顾玉生顿了顿，又道，“如果你现在想回学校去，我送你，请你，让我送你，也许，以后我都没有机会了。”
这话说的，什么都是因为他？
其实，叶净很清楚，都是因为自己，她又不傻，她认识顾玉生的时候，他们，她和陈励，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那时候……
这么说起来，还真不是因为他们谁的缘故。
是她，是她自己。
她恨恨地回头横了顾玉生一眼:“关你什么事，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是雷锋吗？”
她说完刚好绿灯，天助我也，她挣脱他，飞快过了马路，又走了一段，向右一拐，还真有地铁站，顾玉生亦步亦趋跟着她。
叶净觉得有些烦躁。
“叶净。”顾玉生继续叫她
叶净没理，迅速往地铁扶梯走去，等下到了站厅，发现身后没有人跟来，她又后悔起来，心疼得不得了，她站了一会。
不关他的事，她说不关他的事，这么听起来，还是说得很过分了，看上去好像真不怪他，其实全是他的错，是怪他……
叶净后悔起来。
她想了想，明天，明天他就要走了，从此以后，几千公里的距离，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不会再见了。
而且，好端端的，那么远，不过就是一个国庆节，他还巴巴地赶回来，不过是想看她一眼……在她过生日的那天，其实他也很忙的。
叶净抚住胸口，深呼吸，深呼吸，要冷静，她不能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又不是十几岁的孝子了。
她忙又转身回去，踏上另一边上行的扶梯。
才露出眼睛，就看见了他。
他，顾玉生，还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茫然看着下行扶梯的方向。
那是她刚刚离开的地方。
她一颗心揪在一起:“顾玉生。”
她再次深呼吸，施施然走过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顾玉生，呵呵……”
顾玉生看见叶净，愣了一会，随即笑起来，脸上表现出了巨大的惊喜，那表情看在叶净眼里，简直令她惊心动魄，她稍稍走近他，就被他一把揉进了怀里。
地铁站附近人很多，顾玉生也不管，就这样死死地抱住她。
“叶净，我，我，我还以为你选择了他，这，这也无可厚非，我认了，可是，可，你不要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再怎么混蛋，你也要理我，好不好……”顾玉生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细语，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颤。
叶净觉得耳根痒痒，但是她一句话也不想说，他第一次抱她，他不想说话，就算要陌路，要绝交，也要等到明天以后……
对，明天以后。
男孩子爱慕之情溢满而出，女孩子眼波流转，双瞳含泪，这一幕，当真羡煞旁人。
只是，又有谁知道呢，他们这算什么？
叶净搭地铁，他送她回校，顾玉生送她，又送她。
他一路死死牵着她的手，她不动声色挣了几次，都没能挣开，最后干脆将头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人动作僵了僵，瞬间又放松了，还稍稍往下矮了一点肩膀，好来将就她。
叶净心情平静，她想，她要好好享受这一刻，至于别的，真的与他们无关，如果，如果以后没有结果，那么，还有这珍贵的一小时，温馨的一小时。
到了终点站，要分开了，可她哪里舍得让他一个人回酒店？她舍不得，这还没完没了了，两个人就那样在站台的椅子上坐下来，依偎在一起很久很久。
叶净心里渐渐明朗起来。
她的爱情在这里，但是，她的家，她也不知道在哪里……
魂不守舍回到寝室，一看见童月，叶净就忍不住了，盯着她质问:“你跟你表哥说什么了？说我很喜欢他吗？”
童月愣了愣:“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要我说，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说了干什么？我管这闲事做什么，他那么聪明，你可别怀疑我，别质问我，怎么就不能是他猜到的？毕竟是你这样不顾一切要去见他的，你自己脸上写满了眷恋，还好意思来怪我，哼……没看见我在忙吗？这电视剧可好看了，就是闻到你的小鱼干味，觉得馋，一直咽口水，怎么样，给不给尝尝？”
叶净又纳闷了，不是童月说的，为什么顾玉生会知道自己也一样喜欢着他？就算他猜到，他也不会那样，在明面里说的……
疑惑。
“给你给你，全部都给你，你满意了吧？”叶净将小鱼干放在童月面前，整整一大袋。
“喂，你干嘛，干嘛干嘛？我开玩笑的，你如果再这样，我要告诉顾玉生了，那可是他亲自弄的……叶净，你明白吗？他亲自做了送你的，也许还是他一个人出海网的。”
他一个人出海网的？这事儿有趣。
叶净知道，童月他们家靠海，说海也不对，其实就是个内陆湖，湖边风景优美景色宜人，现在已经开发成旅游景区，还有许多农家乐，口碑很好。
“你和他赌气可以，可这小鱼干也是他的一片心意，有得吃还矫情，你别那么别扭好吗？”童月擦了擦眼泪，“天哪，男主和女主表白了，他们在一起了，太般配了，我要嚎啕大哭，叶净，你不要嫌我吵，好不好……”
叶净看了看童月，没好气道:“不是苏老师找你吗？怎么有空看电视。”
童月被叶净抢白，忙告饶:“小净，看在我没有和你分享小鱼干的份上，别和我计较吧，好不好，明天给你带早饭。”
叶净白她一眼:“看你这样子，又要熬夜追剧了，等你将早饭买回来，我不得饿死。”
童月立马笑起来:“我一定早起，一定早起，毕竟你给我带了三年的早饭，大四了，也该我带了。”
叶净依然愤怒:“以前帮你们带早饭，是我乐意，不用你假惺惺报答，我有小鱼干……”
童月呵呵笑:“小鱼干有点咸，又干，我给你带面回来。”
叶净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小鱼干咸？”
童月道:“我妈做的就有点咸啊，因为盐少了，天气热，怕放不住。”
叶净愣了一下，其实顾玉生带来的小鱼干不咸不淡，味道正好，她累了，也不想再和童月计较:“算了，面条带回来都浓了，不好吃，你给我带米线吧……”
童月“砰”一声合上电脑:“饿了，走，吃饭去，顾玉生也是，竟然不带你烛光晚餐，倒便宜了我……我还以为要一个人寂寞地霸占一张餐桌了呢。”
童月没说话，往饭盒里放了点小鱼干，跟着童月出了寝室门。
“一直说我，你和张海潮怎么样了啊？”叶净和童月并肩走，不多久就到了兰苑餐厅。
天气有些热，餐厅里的风扇开着，声音有些大，不过很凉快。叶净贪凉，在风扇下站了一会，吹风。
“你回来前，他妈妈打电话给我了，问我，要不要她帮忙办护照，让我寒假去找张海潮，你说我怎么可能这么无聊，寒假要过年呢，他不回来，让我去，我才不。”童月脸上有点淡淡的喜悦。
叶净笑:“国外不过年，也许没有假期。”
童月淡然道:“那不管，谁让他要出去，出去了还要来骚扰我，就是他不对。”
叶净听了更好笑，想不到童月也会有这么任性的时候:“你还说我矫情，矫情的明明是你，寒假我也要留校，要不然，你别妥协，留下来陪我？”
童月跳起来:“好……这里太凉了，怕感冒，走，吃饭去。”
这人说话这么干脆，做不做得准啊，叶净想，不过没关系，她虽然确实不打算回N城过年，不过也没关系，她一个人过也不错啊，又不是没有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