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罪人罪己

    “陛下已经下诏罪己，皇天在上，定会体恤陛下一片诚心，这暂时的灾祸，想必很快便会消弭。”一名五六十左右，前额仅有一小撮头发发白的老者，一边坐在船舱里品茶，一边缓缓宽慰道。

    老者自必然非同一般，否则，也不可能在这名自称‘朕’的青年人站着的时候，他却在一旁优哉游哉地品茶。

    “这罪己诏已经接连下了三道，或许在上苍及世人眼中，朕已是罪人。”青年人长长一声叹息，又道：“年前佥儿不幸病夭，那或许就是上苍降下的罪罚。”

    此时，青年人发现了拿着板砖不停追打灾民的张晓鸣，勃然大怒，骂道：“岂有此理，此子怎能如此虐杀朕的子民！他居然拿着板砖见人就拍，实在太过分了！”

    他再看了两眼，又疑惑道：“既然此子与妙缘斋的车队走在一起，两者必然关系匪浅，妙缘斋弟子素来慈悲，为何不对其加以阻止？”

    一位脸色铁青的侍卫来到青年人身旁，道：“陛下，要不要微臣出手阻止？”

    青年人想要出声允诺，船舱里头的老者用杯盖拨了拨杯中的茶叶，眼睛稍稍眯了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遂道：“陛下，微臣觉得，那人不仅不该受罚，反而该获得奖赏。”

    青年人觉得奇了，但老者却是一代奇人两朝老臣，说话从来不出任何差池。于是他便问道：“夏卿家此话何解？卿家连看都没看，为何断定此子该赏不该罚？”

    “人性本就如此，微臣一把年纪，早已看得太多，此番不看也罢。”

    老者笑了笑，等到青年人回到船舱之内，他才从茶几旁站了起来，行了个礼，缓缓解释道：“秩序是百姓安身立命的根本，先前陛下命闫大人派人维持下城秩序，闫大人亦不负皇命，虽难以做到井然有序，却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可惜那怒河易道，裸露的河床有异宝现世，引得那些下水道的老鼠倾巢而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便被他们全毁了。

    一旦没有了秩序，可怜兮兮的灾民便可能摇身一变，变成凶残无道的暴民。陛下既然说过，那少年与妙缘斋的仙子们一道，便不该是暴民，杀人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妇孺。

    暴民肆虐，当用雷霆手段，陛下口中的少年没有雷霆手段，一块板砖也聊胜于无。”

    青年人听完老者的一番话，心有所悟，又到船舷边上仔细观察了好一阵，情况果然如老者所言，张晓鸣是在保护车队，并非随意杀人，而在付出了好几条性命作代价之后，附近的人群也开始逐渐安分了起来。

    青年人一边看，一边点头，又对老者道：“有过当罚，有功当赏，那少年镇暴有功，夏卿家觉得，朕该赏赐那个少年什么东西好？”

    老者笑了笑，道：“少年护着妙缘斋的车队，便该是璞院中其他四大仙门的弟子，说起来，这也是陛下文治武功的功绩。既然少年以板砖镇暴，兴许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法器。”

    这位智高若妖神机妙算，一生不曾出过任何差池，只靠三寸不烂之舌诛灭‘太无敌’李君一的奇人，终于因为张晓鸣，犯下了人生当中第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