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进县城
“吴老师？”
转眼身边又来了个人，吴良回过头，有点不耐烦了，“牛大壮，你也是来免学费的？”
牛大壮愣了，“免啥学费？”
看来是误会了，吴良也懒得解释，“没啥，你找我干嘛？”
“那…那个。”
粗壮的黑脸汉子，突然摆出了一幅娇滴滴得小媳妇模样，看得吴良一阵牙酸，“有事说事，不说我走了啊？”
“别，别！”牛大壮赶忙伸手拦住，细声细气得好像生怕被别人听见，“吴老师，我就想问问，你赚钱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吴良不解，“你不是有个铺子吗，我记得你家里也不缺钱吧？”
在西关村，牛大壮的家庭是比较特殊的，他爹年轻的时候就出去了，先是跟人干，后来自己干，赚了一笔不少的钱，提前过上了十里八乡人人羡慕的小康生活。
可天有不测风云，两三年前牛老大忽然就病得卧床不起了，趁着还能说话，他拿出大半积蓄买了县城一间铺子，交给儿子打理。是人都看得出来，牛老大这是在给全家人铺后路呢。
瞧着牛大壮又开始扭扭捏捏，吴良懂了，本想一口回绝，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行了，我不问了。正好我也要去县里，带我去你家铺子看看吧。”
牛大壮喜不自胜，拉着吴良就要往外走，“好嘞！”
“别急，我先跟家里说声。”
吴良扭头回屋，本想带李文静一起去县城逛逛，可小姑娘是个懂事的，说要在家里看着，省得妈妈不放心。吴良也不强求，交代两句后就和牛大壮一起出门了。
只是在临走前，吴良特地向远处还在窥视的孙癞子看了一眼，嘴角带笑，意味深长。
站在树下，孙癞子心里一慌，大清早他就四处散播谣言，一个是因为昨晚在吴良那吃了瘪，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给吴良制造点麻烦，怕这个城里来的大学生真能在两个月里赚出来一万块钱。
磕头叫爷，这个面子，孙癞子还真是丢不起。而吴良临走前那一眼，在孙癞子看来这就是在示威，难不成他这么快就有赚钱的法子了？
没敢太明目张胆，孙癞子隔着一两百米，远远得吊在吴良两人身后。
从西关村到县城并不远，还有刚刚建好的乡村公路，只是昨天后半夜下了场雨，整得路面上全是水汪。没走一会儿，吴良就烦了，瞧着满裤腿的泥水点子，心想等赚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得买辆车！
跟在身后的孙癞子，吴良早就看在眼里，拍了拍闷头直走的刘大壮，道：“大壮，瞧见后面跟着的孙癞子吗？到县里以后，帮我找人揍他一顿。”
牛大壮愣了愣，大概是没想过他眼里的文化人，竟然能干这种事，“吴老师，这是为啥啊？”
“少废话。想不想赚钱了？”
牛大壮无奈，只好点头应下。
吴良从兜里掏出来三十块钱塞到他怀里，“你自己别动手，随便找个生人就行。”
临近县城了，吴良不忘又嘱咐一句，“让人狠狠得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宽，红，大量，那是卫生巾，吴良从前世到今生，就没有惯着这种小人的习惯。
“恩。”牛大壮点了点头，“那吴老师，我等会去哪找你啊？”
吴良指了指不远的一块军绿色招牌，道：“我去邮局打几个电话，在那等你。”
第一个电话，吴良是打给自己家里，父亲吴乐母亲徐芬都在省城的银行工作，职位都还不错，所以早早的就安了固话。
嘟，嘟…
“喂，你找谁？”
吴良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上辈子他二十就负气离家，先是工作累，然后生意忙，心底里又始终怄着一口气，所以和家里通话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
现在一听到这个声音，吴良险些就没能忍住，颤着嗓子喊了句“妈…是我。”
“良子！”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也没听出来儿子声音中的不对劲，徐芬只是一连串得问道：“你怎么想着给家里打电话了？是不是钱不够用了？这两天降温降得厉害，衣服够穿吗？别着了凉…”
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这样，吴良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应下，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妈，你们身体还好吗？”
“好，哪能不好！”听到儿子竟然主动关心自己，徐芬乐坏了，“臭小子也知道疼人了，长大了啊。”
“对了…你爸也在家呢，要不让他跟你说两句？”
徐芬声音突然的压低，是怕惹儿子不高兴，爷俩都是驴脾气，吴良出门前刚和他爹吵了一架，也不知道消没消气。
电话这头，吴良当然清楚母亲的心理变化，笑着应下，“行，我和爸说两句。”
“好嘞，我给你叫去。”
悉索两声，吴良听到电话被人重新拿起，却没有人说话，吴良主动喊了声，“爸。”
“嗯。”儿子给了台阶，当爹的也就不再继续抻着了，“我听你妈说，你在那过得还行？”
“挺好的，乡亲们热情，学校里的孩子也都听话。”吴良也不愿意把村里遇到的这些糟心事说出来。
“那就好。”这句话说完，李爸又停了半天，才继续说道：“家里有你妈在，都挺好的。我对你还是那句话，你既然去了，就得好好做事，别像上学的时候那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嗯，我知道。”
“没什么事就挂了吧，家里来客了，正忙着做饭呢。”
说完，电话就已经挂了。
吴良对着电话筒苦笑了一声，自家老爹的脾气真是一点没变，对家里人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儿子从来都是这样，寡言少语，出口也只有教育式的训话。
看似冷酷至极，实则父爱如山。
吴良上辈子也是人过中年，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
蹲在邮局门口，吴良点着一根烟，突然就淡了给其他人再打电话的兴致。
这是第一次，吴良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重生的意义，关乎财富的目标似乎唾手可得，那剩下得也就是求自己一个心安。
前世的自己东飘西走，让父母为之担忧心系，这辈子总不能再这么混账下去了。
好好做事，好好作人。
这是父亲从小最常对吴良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