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百四十七 篇十四之醉意

    颜陌随东华一同进入冥界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恐怖，甚至四处都是些光，当然了，并不似人界的烛火光以及天界的金乌之光那样炙热，反而比较像魔界的幽光，冷冷的、没有丝毫温度，倒是足以照明。

    东华一脚踩在满地的殷红彼岸花上，瞬间枯萎，颜陌顺着东华的足迹踩上去，彼岸花瞬间活了过来。

    “你能不能把你的灵力收一收，这般白白浪费，待会儿万一打起来你怕是连跑的气力都使不出来了。”东华总觉着脚下的花儿被自己弄得惨败随后又被颜陌瞬间复活的模样很不爽，仿佛他是个反面人物，这可怎么行？

    颜陌无奈：“师兄你同我灵力外泄的程度也差不了多少啊？”

    语毕，东华一个眼神侧身瞪着颜陌，仿佛是要发作，颜陌一个激灵话锋一转，道：“不过说起来倒也奇怪，怎地偌大的冥界除了这彼岸花就没别的了么？”

    东华也没想要深究，觉着有理便转身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额模样猛地顿住，沉吟道：“或者说，我们已经被困住了？”

    颜陌惨叫：“不是吧，我们不才从法阵之中出来吗？”

    颜陌觉得心累，他就不应该来到冥界，别说冥界的阎罗王了，就连一个鬼影都不曾瞧见。再者说他与东华都不曾了解冥界，盲目的来到此地倒像是狼入虎口，他甚至开始怀疑天帝派他们来到此地的真正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平乱么？可如今这般进度缓慢且未知的情况之下，颜陌倒是觉得他们被天帝调虎离山了。

    颜陌垂头丧气，道：“会不会是天帝派我们前来的目的只是调虎离山？实际上他有另外的打算？”想来如今能够合理解释现状的也只有这一个说法，毕竟派他们来到冥界的天帝可是任何线索都没有提供。就凭他空口一句【平乱】就来到此地，怎么师兄就信了？

    东华似乎也不太敢确定，有些许犹豫，却没有立即否定颜陌的说法，想来也是有他自己的顾虑。

    事实上东华顾虑的从来都不是东华的打算，自他堕魔以来唯一在意的只有苍纹，现如今他是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了。离开苍纹对于东华来说，远远要比颜陌来到冥界选择要困难得多，但东华依旧选择了来到冥界便是因为天帝一句话说动了东华。

    当时天帝白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说实话东华已经非常克制想要上手暴打白泯那张脸了，白泯道：“冥界有苍纹身世秘密，你不是一直看不透她的真身么？”

    东华没有立即回复白泯，但是一语中的的表情已经被白泯尽收眼底了，轻松道了个别便转身离去了，也并没有利用天帝的权威来要求东华前去冥界。来到此地都是东华自愿的，谁都没有强迫他，这世间也并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做任何事。因此，东华也全然不信一向安分守己的冥界此次能够搞出什么祸端来。

    这些年来虽说并没有出过像他这般灵力浑厚的上神，但有能力的天神也是一抓一大把，人界被妖魔所犯如今也没有必要让东华出面，天界的事情东华也是早就甩手不管了。事实上这也是天帝所希望的，毕竟东华的影响力远远要比白泯这位一直隐而不发的新天帝要高得多。

    因而平乱这种借口东华也是丝毫不信的，就天帝白泯那个性子，东华是接触久了才会发现是就是个无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同你谈交易的时候把柄早早被他捏死在手里，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能达到他的目的。

    东华越想越觉得气闷烦躁，面上也开始显现出怒气，一旁的颜陌瞧见了也不敢再吊儿郎当，收起心气来小心翼翼的问：“师兄，我们还走么？”

    “……当然了。”东华沉吟，似乎压制住了怒气，并没有做多解释，向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彼岸花海迈进。

    颜陌咽了口气，壮着胆子跟上了东华。他倒不是怕冥界的十殿阎罗，只是怕他师兄东华发起脾气来谁也不认，上手就给拍没了。想当初师姐苍纹可是师兄呵护在心尖上的——当然现在也是——可是当苍纹做出了叛离天界的事情的时候，仍旧被师兄大义灭亲一个回合之内便将苍纹直接打得灵魂破碎与肉身分离。

    现在想想颜陌都不禁胆寒，眼前这个背影看上去冷峻的师兄，实际上内心也是从前那般冷漠坚硬么？

    ——另一厢，飘渺山

    东侧院，水影月与白樱处。

    白樱自从莫晗生把清缘强行带走之后就一直在院子门口磨磨蹭蹭不敢进去，虽说苍纹已经说好了可以让自己待在她身边，并且保证日后行动绝不会再瞒着自己，但白樱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白樱一直以来都是被【丢弃】的对象，如今突然获得苍纹的承诺倒是有些不安了。当然了，主要还是当初苍纹对她许下的第一个承诺就没有实现。

    白樱摇了摇头，觉得不该在这么怀疑下去了，苍纹近日里来脸色似乎并不大好，听说来飘渺山的路上还受了重伤，也不知如今痊愈了没有。白樱倒是想去亲自探望苍纹，可瞧着莫晗生那不容置疑的面瘫脸似乎她也并没有那个资格去。如今被打发在这东侧院同水影月一起居住，倒有些闷闷不乐了。

    对于水影月的认知，白樱全然没有在意他所说的【曾经的爱人】，无论当初自己是否爱得轰轰烈烈，居然同上古四凶的混沌在一起生活过，如今白樱都没有记忆了。对于水影月，也只不过是同清缘一样，上古四凶兽混沌，令世人胆颤的存在。原本白樱也应该感到害怕的，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白樱已经不在意水影月的身份了，甚至觉得水影月周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也没有那般令她难以呼吸。

    说实在的，一开始白樱也无法接受清缘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只是下意识的闪躲着清缘，但稍微接触之后发现清缘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恐怖如斯。倒是龙之九子的朝风有些令白樱后怕，也许是朝风身上那骨子里疯疯癫癫的气劲儿让白樱有些无法接受，可能就是同白樱生活在两个不同环境之中的罢了。

    白樱也并不在意，对于苍纹，白樱一直看不透苍纹身上的气息。表面看上去似乎冷傲刺骨无法接近，实际上心底柔软又顽固，很是复杂的性子。但令白樱感到有些奇怪的事情是，分明从前遇到遇到苍纹时还是一副烈火如歌的模样，炙热的光芒仿佛能够驱散所有阴霾。恰恰是那束光芒，拯救了白樱，不过也恰恰是这束光芒，让白樱的一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若是她一直待在天界，便不会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对于帝兄白泯，也仅仅是兄妹之间吵闹的厌恶，可如今白樱对帝兄白泯倒是没了厌恶，反而更多的是冷漠。仿佛兄妹二人之间的芥蒂愈发大了。

    “你在想什么？”蓦地，白樱耳畔传来一阵清爽的少年音，闻声而去发现原本在屋内的水影月出了庭院，依靠在门口，颇有些担忧的问道，“是不是担心我对你做什么有违道德的事情来？”

    “……”白樱甚至想要一巴掌糊在水影月脸上，兀自念叨怎么水影月这个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还能拥有如此澄澈清明的眼和仿佛不经世事风霜的声音呢？

    白樱于是并不打算理会水影月的挑衅，侧身绕过水影月进了庭院，道：“你衙厢房了吗？”

    水影月挑眉，见白樱没了方才苦大仇深的模样，也轻快了许多，蹦蹦跶跶的跟上白樱，不由得笑得眯起了眼。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仿佛让水影月感觉到回到了从前，从前他带着帝女魃来到人界，寻一处庭院居住，便像是普通凡人那般生活，简单却并不感到枯燥。

    水影月道：“自然是女子优先。”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又道，“我推荐东厢房，那里景色极好。”

    “噢？”白樱也学着水影月挑眉，竟不由自主笑，仿佛方才的忧愁都随风而逝，“怎么说？”

    水影月假装咳嗽，一本正经道：“东侧厢房能够迎接金乌的第一缕光，光线极好且并不会整日被晒。”略一顿，有些嫌弃道，“正厢房就不同了，除了早上其他时候都要被晒的，且开窗量过大，不怎么有私密。”

    语毕，头头是道的模样让白樱百看不厌，忍俊不禁，问道：“那西厢房呢？你是不是把最好的给你自个儿留着了？”

    “怎会？”水影月装作生气的模样，在白樱看来确实如同孝子撒娇，竟觉得有些可爱，他道，“西厢房只能日日看落入余晖，这多惹你伤心啊，这般难过的事情，还是让我来承受好了。”

    白樱一听，脑海中猛地浮现出落日余晖将天空渲染成血红的景象来。不知为何，白樱总是痴迷于火红的炙热，如同痴迷当初一身火红的苍纹。

    “不行。”白樱转身迈去西厢房，“西厢房是我的，你猜错了，我便是喜欢看余晖的神！”

    水影月追了上去，面色慌乱：“那怎么可行，我也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