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脱离险境听其言

    数不清的教徒涌向大棚外，斜靠山壁的军械几近被人拾光，大雄挥舞手中长戟，只身阻拦来军，向身后弟兄们招呼道：“你们快走，我来断后！”那群甘愿背离教会的士卒见状，尽不忍心让其独自受困，皆没再向后撤退。

    眼见人群越聚越多，心头反而愈发平淡，好似能直面生死一般。大雄多次劝说弟兄们离开，竟是百般无果，无奈地叹道：“是我连累了你们啊。”数名士卒高呼道：“将军千万别这么说，是咱们愿意走这条路的，生死皆由天命。”

    慷慨激昂地盯着敌军，大雄豪迈地喊道：“今天我在这里发誓，若能活着走出去，我一定会带着你们过上好日子。倘若咱们都陷在这里，那就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一齐同生共死！”数百名士卒在此刻，似乎忘记了生死，心头顿时生出豪情万丈，齐声响应道：“同生共死！”

    陆续赶至犀牛岭的外沿地带，众兵碍于敌我不明，自是难以放出乱箭，地形又是狭窄崎岖，一时间竟都被堵在路中，变得进退不得。站在路口对峙，原本都是教会中人，却因大雄的一番言论，导致分作两个阵营。

    忽地火头军喊杀声大作，不光大雄心头暗起波澜，就连各部团营兵也是茫然错愕。无非就是抓捕叛徒，而这震天的声响却犹如在战场厮杀一般。穆杰骑着高大的骏马，首当其冲地向淡然站定的大雄跑去。

    暴喝一声，令前方挡路的士卒让开，瞧见穆杰胯下马驹横冲直撞，也丝毫没有小觑，便忙不迭退至旁侧，使其顺利地通过。故意没带任何兵器，赤手空拳地赶至前方，挥动双拳，虎虎生风，穆杰瞪着圆眼，好似有着深仇大恨般，极为真切地要去活捉对方。

    瞧见少年模样，暗自觉得奇怪，先前穆杰对教会深恶痛绝，眼下却被别人发现在教会里任职，此状甚为突兀。没有多想，偏头避开拳击，以长戟虚晃一记，旋即伸手将少年拉下马来。

    没想到这般容易就将少年制服，倒与先前比试截然不同，大雄并未多虑，径自拔刀横立于穆杰的脖颈处，喝令敌军：“你们要是还敢上前一步，这个小头领立刻就会没命！”相觑尴尬，众兵顿时不知所措，欲上前却担心对方行凶。

    徘徊不定之中，穆杰被对方勒住脖子，略微有些呼吸急促，勉强说道：“义士，看得出你还是个明白人，快些骑着我的马离开罢，远离是非之地，去投靠朝廷的军队。”怔了怔，大雄思量着穆杰的言语，错愕道：“你是故意输给我的，难不成也看穿了那恶贼的野心？”

    默默地点了点头，眼下不便多加商谈，穆杰忙劝道：“估摸着贼军会从犀牛岭的小路迂回埋伏，这个时候想必是到了。你就骑上我的快马，从大道驶去，三四天的工夫必能离开广西地界。”

    皱起眉头，还是觉得有些许不妥，大雄迟疑道：“咱还带着许多弟兄出来，绝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快马只有一匹，又哪里能济事。”望着对方眼神中的真切，穆杰轻叹地说着：“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办法还是有的，你就继续挟持我，逐渐退离此处。”

    心头盘算良久，少年的提议自然更好，旋即点了点头，向诸兵众将高呼道：“你们给我听着，若再追赶我等，此人之命断然难保。”事关火头军督统领的性命，火头军全体上下急得团团转，却又丝毫没有半点主意。周遭的各部人马虽是不知晓穆杰为何人，却半晌也无人敢贸然进发。

    见敌军没有任何的举止，心领神会地调转马头，立刻招呼弟兄们往外撤离。众皆响应，遂在敌军面前逐渐离开。眼睁睁地盯着对方走远，碍于穆杰落入其手，自是不敢再前进半步，只好无奈地站在原地，默默地远眺对方的背影。

    行至岔路口，唯有大雄独自骑在马背上，其余人等尽皆徒步行军，穆杰被士卒缚紧前行，一路上却并未说出一言。有人向大雄禀告道：“将军，前面有大小两条路可走，是否行小径离开这里？”想起穆杰先前所劝，又抬头暼了穆杰一眼，对方却也正盯着自己。怔了怔，大雄立即会意，忙说道：“小道更加危险难走，还是大路更安稳些。”

    小卒本想再多劝，却见大雄目光如炬，面容显得极为坦然自若。经此一役，弟兄们都犹如手足一般亲近，如今也没有质疑大雄的决定，皆自觉地以其为尊。抖擞精神，仍处于拜上帝教的掌控范围内，浑然没有丝毫懈怠，默默地遵从其令，共同望大路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