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隐梅山庄 禁步环佩

    ——不好，被仇家发现。

    锦心以为自己去一趟青楼不会有太大危险，虫蛊毒物都未带，却不想竟然遇上如此对手。可怜自己现在肩膀有伤，好了不及五成，手臂无法使剑，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抵挡。

    袭击锦青的是身后那白面书生，浓眉薄唇，他打扮竟然与锦青有几分相似，一袭靛蓝色苏绣锦衣，盎然挺立在翠屏楼外的街上。锦青一直有留意翠屏楼里面所有任务，不想还是被人发现。

    锦青往人稍微少些的街道飞去，白面书生毫不落下，两人在一处荒废的青瓦老宅上持剑对立。

    几招下来，白面书生倒使些仙人指路，众星邀月，鹤立鸡群的花哨剑法，意似乎不在伤锦青。

    “你是在故意隐藏实力，让我对你没有防备，再下杀手吗？”

    “在下百闻易，乃拾翠斋斋主百晓生弟子。若是将你的易容术抹去，你长得太像一个人，唐锦心。”

    “唐门天心崖少主唐锦心，江湖皆知她已经逝去一年多矣！你既无意伤我，意欲何为？”

    “姑娘一进门，身上的息神香便已经告知我，姑娘是蜀东唐门人。我与唐门关系亲厚，自然不会对姑娘有损殆。但不知姑娘为何穿着家兄闻轩的衣裳？你们已经见过了吗？”

    六月荷花正茂，承恩于夏。满湖荷叶碧绿，在暮雾氤氲里若隐若现，锦心气息出入间有荷花清涩味道。世人皆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哪知道莲梗心空，莲子心苦，一片冰心与河风，满腹忧丝藏浊中。

    这片湖水面隐蔽处，有些淡紫色的凤凰冠簇拥着，开得很好。凤凰冠花败结子后，头却若鸡冠。其子白色，磨粉，与莲子成羹可食。与金机子入药，微量可使人长期麻痹与雪莲子粉撒于伤口，将血流不止，跟藏红花的药理相似。

    昨日晚膳，锦青路过隐梅山庄的中堂，听几个丫鬟磨牙。

    “老夫人出自皇宫，是落选之秀，不知宫中妃嫔得美到何处去。”

    “夫人贤良淑德，还好当年未选到那皇宫明争暗斗处。”

    “皇宫未必就明争暗斗，那前一个登基几年的新皇，不就一个宠妃嬴妃么，可惜红颜薄命，现在也不曾有后来青帝如何的逸闻传出。”

    “青帝只有一个嬴妃，其长兄冧帝连妃子都不曾有一个。”

    告别隐梅山庄时，老夫人梅氏说道：“家信上说次子今日便已到阑苏，不知为何还未到家？”

    “晨时在门口给聪儿买冰莲子时匆忙赶来一白面书生，身着一袭靛蓝苏绣锦衣，肩上有枝红梅，以为我是新来的婢女叫我转达家母：吾与兄已同赴盛京。”

    老夫人梅氏目善眉慈，人淡如菊。

    那天在山庄门口见锦青之时，锦青目光频顾她好几次，没因百闻轩无端带回个小妇人担忧闲言碎语而气恼。老夫人还仔细询问锦青饮食起居偏好，安排住宿餐食，对她们百般照扶。度量和容人之心，实在很大。

    如今，锦青告别。老夫人梅氏微微颔首，抚锦青手道：“向来次子不爱住庄里，所以不认得姑娘，又一时事急才将姑娘认作仆妇，姑娘别多心。”

    老夫人梅氏仔细吩咐了家丁车夫送锦青出阑苏城，临行前叮嘱。

    “这些年难得遇到你这么个可心人，待找到夫婿请再来陪我住一段，将那蜀绣双面影的针法齐齐传授。”

    说完，老夫人梅氏从腰际取下自己用于压住裙摆的禁步给锦青。这串禁步，以细线串珠缀玉。玉为青玉，珠为南珠，极为珍贵。锦青虽不喜这女子闺阁之物，还是笑颜收下。一来老夫人担心锦青是否因次子误会仆俾身份而气恼，二来也想锦青对她有个念想。

    倒是锦青十分尴尬。骗人家自己千里寻夫，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庄里避祸，还继续编织谎言过后的谎言。锦青实在不敢看老夫人眼睛，只能低头看着自己腰间饰物。

    佩戴这禁步行动之时，以玉击玉，以珠碰珠，其发出的声音缓急有度，轻重如乐。在百氏这样的书香门第，商贾大家，倘若行走太快，禁步节奏混乱，会被认为是一种失礼的行为。万卷楼上，有一本贾谊所着《新书·容经》，其中有词云：古者圣王居有法则，动有文章，位执戒辅，鸣玉以行。

    上马车前锦青应诺了老夫人几声，定回这隐梅山庄来小住一段。

    锦青不过是个过路人，哪里是老夫人眼中所扮秦氏，千里寻夫那般深情？锦青本唐姓，字姝虞，号牧渔道人。闲时在芙蓉堂看照一下锦聪，在万卷楼饲养异兽毒物，就是人人均怕见着的一些“鬼东西”。不闲就是录载新尸，安排唐门财物分配。偶尔自习音律，于万卷楼涉猎古籍或看天心崖上门人着墨黑色长锦练功。最远不过是去蜀山会二叔轩垣道长，两人相对不语，打坐练气修炼法术。

    如今唐门遭受磨难，锦青心里担忧，不知蜀山可会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