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师妹与小师兄
昨日分别了马亚武之后,花音就带着张之介到处去玩,并摘了这谷中的特有的“醉果”赠与他吃,醉果,果如其名,此物乃当年神农老人种下,目的是为了让患者暂时忘记疼痛,不过若是贪食,睡上个三五天也是可能的。马亚武一走,张之芥就又成了孤家寡人,夜里躺在山洞中,他忽然想起今日马亚武的家人来寻他时紧张的模样,这等天伦之乐怕是他这辈子再也无福消受了,不禁心头一阵烦闷。
他又想起自己偶然间听花音说的,这“醉果”可以暂时消除烦恼,他心中的块垒郁结,一时之间,竟吃下不少,之后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暮色时分。此时心中的愁苦着实消失大半,只觉得饥肠辘辘罢了。于是就想去不远处的湖边抓一两条鲜鱼,好解了肚饥之苦。
到了湖边,他刚挽起裤腿,却听得阵阵歌声:“满天烟火,昨同窗满座。杯盏欢声交错,夏虫息,烛花堕。醉卧。花树合。神女终见我。更卷珠帘清赏,风与月,两相和。”
张之芥闭眼细细品听一会,好奇之下,他循声走去。却见得一少女在湖中沐浴,藕臂抚肩,呢声而歌。岸有仙鹤,也随之欢唱起来。彼时有风从远山奔波而来,荡得湖中碧波微漾,天边白云一派高远,少年神痴,不自觉竟摔入湖中。
少女闻声转头,见岸边的是张之芥,嫣然道:“傻蛋,你肚子是不是饿啦?快来此,好多鱼呢。”张之介的窘况被她发现,顿时臊了个满脸通红,忙起身往洞里跑去,边说道:“对不起,姑娘,对不起,姑娘。”
在洞里躲了两三时辰,张之芥直感到饥饿异常,才敢再次到那湖边。今晚月色辉亮,星光满泻在湖底,不过此刻的他可没有吟风弄月的心情,在捞取了两条大鱼后,又折了回去。在烤制鲜鱼时,又见昨日的“醉果”还有些余下,于是就把它们都开了口,汁液涂抹在鱼肉上,这一下无心插柳,竟然让他饱了一顿口福,说起来实在是冥冥安排啊。
两条鲜鱼下去,肚子终于消停了些。张之芥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就要这样在这谷中虚度吗?这里的风景着实不错,其实死了,也便无憾。之不过我如今学了武功,这天下之大,就没有我的一处安身之地吗?”他有些不忿地想了想。
忽然记起初初来时,顶撞了那施有药,他生气时的可怕模样,不禁丧气道:“连一个山谷隐居的大夫武功都比我高,更何况这外头更是高手如林了,我一套剑法还掌握不住,何谈闯荡江湖呢?我还是少做些白日梦吧。”又喃喃了一阵,见月下南斗,他才在满怀愁苦中闭上双眼。
人言道:“立冬不寒,立春寒。”越是靠近北境的地方,越到开春时节越冷。时间刚过卯时,天空还不是完全的清明之象,张之芥被这一股倒春寒冷得睡不着,就又站起身来在旁边抱了一堆干草,一份加到火堆中,顿时烈焰升腾起来,一份则自己拥着,这样一来,着实感受到不少温暖。
可毕竟杯水车薪,升腾的火焰降下,慢慢地,一股阴冷之感再次袭来。他又身上紧了紧那些草堆,可这些风就仿佛从人的骨头缝里钻进去一样。他记得之前与云流苏在山洞里也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不过那次他靠着那本怪书度过了难关,于是他故技重施起来。由于那段日子对那本书的前几章练习得多了,他也慢慢地达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只见他缓缓闭目,口中吟着:“道分阴阳,生机流转。人有九宫,天分四象。水至木生,阴消阳长。造化之道,黜阴尊阳...”不一会儿,就有一股热量在身上游走,顿时驱散了不少寒意,张之介很快就进入了神游的状态,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耳正有什么东西在爬动,由于此刻身处山洞之中,他以为是什么蛇虫鼠蚁要往自己耳朵钻,急忙用手拔开了耳边的东西,自己也立马坐了起来,起身的那一刻,他只听见“咣”地一声,他顿时脑袋一晕,又躺了下去。而自己的耳边则传来一声“哎哟”,紧接着就是一顿叫骂声:“气死我了,你这个臭傻蛋,我给你带了吃的来,你竟然又打我。”
得知来人是花音,张之芥赶忙起身,又是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花音姑娘,我是无心的,我刚还以为是什么虫蚁呢。”花音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几下,说道:“算啦,本姑娘原谅你了,你快吃,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不会再忍冻挨饿了。”见她如此盛情,张之芥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吃完饭后,花音就领着他往竹林方向走,之后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由一个小门拐进果林,而是转了一个方向,进了一个草堆中,张之芥虽然心下生疑,不过想起这阵子她对自己倒也颇为照顾,于是就随她进了草里。一阵坎坷过后,一间木房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张之芥仔细地看了看,总觉得这屋子无比熟悉,又绕了一圈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这不就是自己第一天来谷时,见到的那所“药神屋”吗?就是不知乔冠西口中所说的神农老人与她是何关系。
张之芥禁不酌奇,问道:“花音,你认识南佗老人吗?”花音笑了笑,说道:“认识呀,大胡子爷爷。哦,不对,我答应过他,要喊他师父的。”原来如此,原来南佗老人是她的师父,想来这一身本事也是由他所授。
花音在屋子里指了一个角落道:“傻蛋,以后你就睡那里,那有个炼丹炉,很暖和的,你不用报答我,陪我玩就行了。”她这么一说,张之介立马摆手说道:“花音姑娘,使不得,这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共处一室,怕是会毁了你的名节。”花音听了,却是哈哈大笑道:“你冷,来我这取暖,我房子大,给你一处安身之所,这不就刚好吗。什么男女什么不清,傻蛋老是说一堆傻话。”张之芥听她说完,顿时觉得她可爱得紧,后来又想道,她久居山中,又无人教之以道,心中不禁起了同情之意。
张之芥在一旁正思考着呢,花音却又是一声尖叫,喃喃道:“对哦,我答应过大胡子的,有新朋友要给小师兄瞧瞧的。”她说完,又说了一声:“傻蛋,走。”之后未等张之芥回应,拉起他的手就走了。
“小师兄,你快出来,出来。”花音来到“药圣庐”,见他大门紧关着,直接不客气地用手捶起了木门。见里面迟迟没有传来动静,花音直接来到木屋的侧面,那里有一个小窗,透过那里,张之芥看到商无救正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张之介猜想,难不成是他的仇家来寻仇了?倒是花音淡定得很,哼着歌从窗户爬了进去,然后在他身上的几个穴道扎了几针,便坐在一旁吃起他做药引的蜜饯来,她似乎没有烦恼一般,丝毫不去瞧地上躺着的施神医。她吃了几口,又是问道:“傻蛋,你吃不吃?”张之芥则摇了摇头。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商神医慢慢苏醒,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说了一句:“谢谢大师妹。”花音也不看他,拿了一颗干枣放进嘴里,笑道:“小师兄又练啥宝贝呢?可有成果,给我瞧瞧。”商神医讪讪笑道:“没有没有,这幽冥涧的药草着实厉害,我这百毒之体也受不住啊。”
花音取笑道:“活该,哈哈哈。大胡子说了,幽冥涧的花草毒性都极其强悍,你还去碰。你下次最好毒成个哑巴,这样我就不用老听见你的叹气声了。”被她这么一笑,商神医竟然没有反驳,丝毫没有了那日的凌人气势。
少女笑累了,便说道:“小师兄,大胡子说我有朋友的话,要给你看看的。他叫傻蛋,我的新朋友,暂时住在药神屋了,我是大字辈的,我的朋友也要是个大字辈,你就叫他大傻蛋吧。”
她刚说完,商无救就立马反对道:“不行,这野小子来路不明,逗留我谷中多日,又不离去,肯定有所图。”花音冷眼看了看他,说了一声:“我带傻蛋来是告诉你的,不需要你反对,还是赞成。他是我的玩伴,我会管好他的。”
商无救知道,一旦她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于是将话锋转向了张之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的话,我华老门在江湖上还有何立足之地,你说是吧?小兄弟。”
张之芥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不过这话也正好遂了他的意,他于是说道:“花音姑娘,不妥,不妥啊。你想啊,药神屋只能有一位药神,我住进去,到时候大家以为我也是药神的话,怎么办?反过来,如果我住进了药圣庐,那么别人就会以为有两个药圣啦,到时候,你就是这谷中的唯一药神,我们都比不过你的。”
这话一出,花音似乎十分开心,说了两句“甚好”之后,就蹦跳着回到了自己的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