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暧昧
外面可是随时都有人巡逻的。
可是他却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说,过来。
难道他都忘了曾经他们的约定?
“过来。”
荣深又一次说。
他看着她,伸出手来,他的手在漫天飞雪里就这么毫不妥协的伸着,仿佛秦越不过去他就不会放弃一样。
“可是-”
一句可是还没有说完,秦越就被一把拉了过去,荣深的裘皮披肩裹住了她整个人。白色的裘皮披肩上掉落了很多晶莹的雪粒,但是裘皮披肩里面却非常暖和,厚的密不透风。
“让你过来,是因为我的怀里比较暖和。”荣深的双手环在她的脖子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刚好落在她的颈窝,他的鼻息挨着她的脖子,混热的气息围绕着她,让秦越一瞬间脸红了。
“这样看雪,不会生病。”他说。
“这里的雪太过零碎了,等我们回京城,我带你去我的府邸里看雪,我命人给你造一个看雪的小亭子,周围种上雪梅,亭子中央放一个空心的桌子,中间放一个小炭炉,落雪的时候,取一点雪,摘一点梅花煮茶,味道很好。”
荣深说。
听着他说的话,秦越仿佛自己就身处在荣深说的小亭子里,而亭子外面,一树梅花开的正浓。
而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干过这种风雅之事,她突然觉得,荣深似乎是她触不可及的人物,不仅是身份上,他的各个方面都是和她迥然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应该会很美吧。”她有些迷离喃喃自语的说。
“现在也很美啊。”他用鼻子蹭蹭她的颈子。
“现在?”秦越看着外面的雪,落在他的头上快要把他的头发染成白色。
“重要的不是景色,而是在一起的人。因为是你,所以我觉得这里很美。”
他一下子把秦越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离的那么近,秦越的心跳一下子急促起来。
淡淡的桃花香攀上她的嘴唇,秦越瞪着眼睛看着同样看着她的荣深,瞪大眼睛。
荣深放开她,去吻她的眼睛,吓的秦越一下子闭上了眼睛,谁知她一闭眼,嘴巴上的温热又覆盖上来。
秦越觉得荣深的怀抱里像是有火在燃烧,烧的她在这个漫天风雪的地方变得温暖起来,烧的她的心都融化在这团火焰里了。
他的怀抱是那么的宽厚,甚至让她有种可以依赖的错觉。
“噗嗤。”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让秦越猛然惊醒,她回过神来,挣脱开他的吻。
“怎么了?”荣深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他的眼里有一汪深情的春水,让人无时无刻不想陷入进去。
“我听到了声响,是不是有人?”秦越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是雪,树上的大雪被风吹落了下来。”他凑近她的脸颊,轻轻的吻了一下。
“是吗?”秦越的疑惑没有被打消,她反而心跳越来越快,不能平静下来。
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让她说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只是那种感觉隐隐约约潜在心底。
不过,借着月色,她看荣深后面的那棵老树,和平常不太一样,仿佛多出来一块似的。
多出来的地方,仿佛动了动,随后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来。
“啊,那里有人!”秦越抱住荣深,手指着他的身后。
“嗖!”
一声破空声打破安静,一只箭径直朝着两个人的方向射过来,荣深闻声而动,抱着她,一个侧身翻滚躲过了一劫。
两个人都倒在地上了,荣深却眼疾手快的站起来了。
他轻轻一扯,把身上的裘皮扯了下来,盖住趴在地上的秦越,白色的裘皮混着零零碎碎的雪混为一体,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裘皮,哪个是雪地。
“别动,等我回来。”
荣深健步如飞往那棵大树身后疾走,背后的人似乎感觉藏匿不住,干脆现身了,手里的箭一只接一只射向荣深的方向,他左躲右闪,好几只箭都与他擦肩而过。
被擦伤的胳膊血浸透衣服,殷红的颜色仿佛雪夜绽放的朵朵红梅,美的有些让人窒息。
荣深离那射箭的人越近,躲在后面射箭的人越是着急,他手里的箭越射越凶,招招毙命。
看他自己即将被抓住,他转身就想走,如果他顺利走脱,那么后果不堪设想,荣深趁他不注意,一把拉住他的后脚,往后一扯,黑衣人跌倒在地上,脸上的纱布蹭到地上,掉落下来。
他只顾着想走,没有注意脸上的纱布已经掉了下来,黑衣人从腰部抽出一把短刀,往后狠狠一划,荣深见状立刻松手,那黑衣人脱身后立刻跑掉了。
“让他跑了!”
望着黑衣人踉跄的脚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荣深捂着流血的手臂往回走,一滴滴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落在雪地上。
掀开一团白色的裘皮披肩,秦越从里面探出头来,脸颊上湿漉漉的泪痕在月光下不是很明显,却让荣深瞧的一清二楚。
“你怎么哭了。是害怕吗?”他的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脸庞,轻轻为她拭去眼泪。
然而秦越的眼泪仿佛春日的山泉,擦干净了又流下来,荣深也不责怪她,就一次又一次的帮她擦眼泪,直到自己的手掌都沾上了她的眼泪。
“我不怕,但是,我怕你死了。”她躲在裘皮下瑟瑟发抖,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像极了一只空山里被遗弃的小狼。
“怎么会呢。”他把她拥入怀里。
“殿下,属下听到此地有打斗声,前来查看,您——”
“没事吧”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赶过来的程璟就看到了荣深抱着秦越在怀里的样子。
他立刻低下头去,脸上仿佛被烙铁烫红了发热起来,幸亏这地方冰冷的风和着大雪吹到他脸上,才让他的脸略微冷静些。
“程副将军,还劳烦你把她送回去。”荣深若无其事的把她扶起来,仿佛两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是,不过殿下的伤势——”
程璟依旧低着头,眼睛却看到地上的那一滩血。
“无事,你们先回去吧。”
荣深捂着受伤的胳膊,慢慢的往营地走。
程璟目送他回去,也顺带送秦越回去,他一抬头,只见秦越缩在裘皮披肩里,眼睛都不愿露出来。
“你把眼睛都遮住,是打算让我背你回去吗?”程璟看着眼前毛茸茸的一团,觉得有些好笑。
“程副将不是,我……”秦越欲言又止。
她的眼睛刚哭过,红红肿肿的,让程副将看到了,该多么尴尬呀。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为了缓解尴尬,程璟连忙解释道。
“真的吗?”
从裘皮里露出两只眼睛,红红的眼睛像是兔子的眼睛,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
这一双眼睛让程璟一下子看晃神了,然而他很快清醒过来。
“真的。”
说完这句话,程璟就先一步在前面走,后面跟着秦越,一前一后,月色照在他们身上,倒映在雪地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也不知道两个人走了多久,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嗤嗤声音,一路上,秦越都在回想这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仿佛就像一场跌宕起伏的梦一般。
直到程璟提醒她:“到了”,这场梦才噶然截止。
“辛苦程副将送我回来。”
秦越冲他笑了笑。
“进去吧。”他也笑着说。
看着她进帐篷里去,程璟才转身离去,在回去的路上,雪已经停了,静悄悄的连风都没有了声响。
他也站在雪中看了好久的月亮,仿佛今晚,他也做了一个如同秦越一样的梦一般。
第二天天一亮,秦越就去找荣深了,想看看他伤势如何,但是帐篷里没人,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她只好自己回来了。
呆呆的坐在帐篷里,秦越有些不安,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一闲下来,她竟然有些想家,想疼她宠她的爹爹,想任性又总是做蠢事的娘,想陪在自己身边的芍药,甚至那几个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姨娘,都不是那么厌烦了。
在生死之间,这些仇恨又算的了什么呢。
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就这么无聊的待了好几天,秦越日日也见不到荣深,连沈丘来看她的日子也变得罕见了,一出去就有人把她拦住,好像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防着她一般。
越发不对劲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荣深来过一次,交代她这几日别出帐篷,近几日要打仗了。
“你注意安全。”她不知道对他说什么。
荣深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他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秦越没有问,荣深也没有对她说。
随后又是无尽囚禁般的生活,她想逃出去,但是她根本没法逃出去。
门口的守卫总是一拨借着一拨的替换,无时无刻不在看守着她,她兴许知道这是荣深的意思,他让她平安的留在这里。
第二天一清早,隆隆的战鼓被敲响,外头的厮杀和哀嚎声不断传来,一声哀嚎就表示有人倒下,听着这一声声残酷的声音,她在帐篷里发抖不止,眼泪也模糊了眼睛。
希望他们都平安无事。
像一场酷刑,她在这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不知道到底是输是赢,她只有等,一分一秒一刻的等,一天一夜的等,等是最残酷的事,她就在承受最残酷的事。
已经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