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京城
徐大人说的这一番话，难道他荣深不明白吗？他明白。
可他要的，就是剑走偏锋。
“你知道，我母妃因为当年娘家走私案被牵扯，导致父皇对我与母妃都有芥蒂，如若此次不能以情动之父皇，那我回京，和不回京有何不同。”
当年他母亲的娘家为了一己私欲走私被查出，皇上念元妃的夫妻之情，没有把她娘打入冷宫，只是对他们娘俩越发疏远，后来元妃失势，为了保住他，便早早的恳求皇帝赐封地，以证不争皇位之心。
可荣深的娘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永怡皇后常常在老皇帝枕边吹风，有什么可以丢了命的任务，她都提议让荣深去做。
从小，他就是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挣扎求生的。
而老皇帝老了，皇帝老了最怕的是什么？是权利不保，别说他回京了，就是荣泽在京城，他爹都要防上一防。
他算是看透了他这个爹，老皇帝一辈子谁都不爱，只爱自己。
“所以，我要进宫，让父皇心甘情愿的让我进宫。”荣深的眼睛里阴冷的像一条毒蛇，让徐大人在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徐大人之所以敢赌荣深，有一半是他看中了荣深身上的两种性格，一半知臣所想，也明辨是非，更懂得为民谋事，另一方面则敲相反，他有时不择手段，敢为人先，破釜沉舟而冷静狠毒。
一味的狠毒让臣下惊惧则会一人独大，一味的温和则说话不能掷地有声，两者相容，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明天，你在暗中安排些人在进宫的路上，一旦有人动手，留下我能应付的人，其余的都想办法杀了。”
荣深握住拳头，生死在此一劫。
早上天蒙蒙亮，荣深就换上了朝服，连带程璟洗漱完毕，早饭都来不及吃，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他乘着徐大人的马车进宫去，一时半会还是安全的。
程璟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他既不害怕，也不焦急，他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在荣深身旁尽管危险，他也没有一丝抱怨。
只是想着江南的美景，他无法一览有些可惜。
虽说他护送完荣深入京就可以辞官回乡，天地之大任由他走，可到了京城一看，才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只要荣深有危险，他就没有办法离开，除非他登上那个位子，或者彻底的失去那个位子。
他转头看了荣深一眼，带着一丝同情，同情他出生就注定要卷入这夺嫡的战争之中。
“既来之，则安之。”
似乎荣深知道他在看什么，回了他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程璟便不再说话。
是啊，出生无法选择，既然已经出生在帝王家，那么就在这个位子上活着吧。
外面的街道很安静，虽然出来的时候天还不太亮，初夏的太阳升的很快，不一会儿，满大街的阳光照亮了这新的一天。
“这会儿可真安静。”荣深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一会儿可不会这么安静了。”
“殿下，你真准备这么做了？”程璟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他点头。
好像已经到了宫门口，马车缓慢的停了下来，按道理来说，他需要从马车上下来，让宫门口的侍卫检查身上所带的东西有没有危险的刀枪之类的，在这个时候最是危险。
程璟扶着他下来，宫门口的侍卫见了他慌忙行了个礼，就在这时，一把利箭破空而来，直直指向荣深。
“殿下，小心！”程璟推开他，不料另一方又嗖嗖的射来几只箭。
程璟在这边挡着暗中射出来的箭，荣深就快步往里跑，他还没跑几步，门口的侍卫从背后突然划了一刀。
那一刀本来从他后背砍下，荣深警觉回头拿胳膊挡了一下，刀砍在他的手臂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大胆！你敢刺杀本王！”
他一脚踢倒那护卫，把他踩在地上不能动弹，另一只手去夺他手里的刀，指着他的喉咙。
“说，是谁指使你的。”
那侍卫不说话，想要服毒自杀，荣深丢掉手里的刀，伸手去捏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忍痛将他打晕。
“你们断后，我要去禀告父皇。”他拖着侍卫的身体拖进了宫门里，宫门外的侍卫将门缓缓关上。
紧要关头，程璟从门外挤进来，跟在他的身后。
“殿下，你还好吧？”
看着荣深血流如注的胳膊，鲜血早已染湿了他被划破的衣服，顺着手臂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
“还好，我拖着他，你掩护我，我今天一定要找到父皇。”
“宫里不是有巡逻队伍吗？他们不敢这么乱来的吧。”
荣深呵呵冷笑两声：“如果巡逻的队伍都被叫走了呢？”
程璟恍然大悟：“是大皇子干的？”
荣深不在回答，他费力的拖着那人往前走，程璟总觉得他似乎是有目的的往某个地方走，便紧紧跟着他，眼睛却如老鹰一样窥视这宫墙的每一个角落。
走了没一会儿，的确没有碰到一个巡逻的队伍，两个人的表情更加凝重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破空声，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朝这里射过来，程璟奋力抵抗，无奈箭雨过于密集，他的胳膊上中了一箭，荣深的后背上被擦了一箭，留下一个深深的血痕。
“殿下，快走。”程璟握着胳膊上的箭，箭头在里面勾住了血肉，暂时还不会流血。
他只有一只手可以抵挡了，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
“不，不能走。”荣深用身体护住那名被打晕的侍卫，恐怕他被藏在暗中的人杀死。
“马上就要来了。”
荣深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疯狂。
“这里有刺客，抓刺客！”有一个公公路过这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叫喊，把他们认成了刺客。
“殿下？”程璟手里拿着刀，试探的喊了一声。
“我不能走。”荣深把那侍卫拖在一旁，和程璟背靠背站着。
“好。”程璟点点头，他不问荣深缘由，但他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打，自己能做的就是，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果然是一番苦战，那太监喊了一声后，数十个穿着铠甲的人排成队朝这边跑来。
“抓住他们，重重有赏。”为首的那个说。
趁着这个机会，程璟低头咬着胳膊上的箭，狠狠一拔，一股撕裂般的痛如闪电一样劈中他的心脏，他头一扭，把那拔出来带血的箭吐到一边，胳膊上开始汩汩流血。
“来吧。”荣深一手用胳膊勾阻迷的人的脖子，好随时把他带着。
数十个人提刀挥舞着冲上来，程璟先冲上去抵挡，他抬脚落地踩住冲上来的人挥舞的刀，那刀被他踩的动弹不得，正在此时他左手拉住一个人的胳膊，右手往前一抵，就抹了一个人的脖子。
他把自己的短刀扔给后面的荣深，捡起了自己踩在地上的长刀，有人从他正前方袭击，他偏过头一闪，脚下跃起往前一踢踢掉对方的刀，一个回旋，他手里的刀斩断了一个人的生命。
双方一时间僵持着，程璟因为受伤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而荣深后背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都等什么，给我上！”为首的挥一挥手，剩下的人就如同饿狼一样扑上去。
就在双方乱成一团的时候，前方来了一队人马，是皇上出巡的队伍。
“统统拿下，一个不留。”旁边的公公挥挥手。
似乎是见事情败露，还没等真正的护卫队靠近，那群所谓的侍卫统统自杀，一个个的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中间露出浑身是伤的荣深和程璟，还有一个他们俩拼死护住的一个侍卫。
侍卫的嘴里，塞了一个布条，让他无法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
“父皇。”
荣深喊了一声，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正在他母亲的寝宫，而皇上就在他身边看着，见他醒过来，第一时间坐过来。
“深儿，你醒了。”
元妃也走到床边来，看着荣深一脸憔悴的躺在床上，不由的别过脸去抹眼泪。
“孩儿没事儿，父皇，你快叫额娘别哭。”荣深心疼的蹙着眉头。
“深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入宫被刺杀呢？要不是朕听闻徐大人禀奏宫外有人假借维护我安危为由搜查一事，前去亲自查勘，你就没命在了，看你身上这一条条的刀疤，父皇和你母妃一样心痛。”老皇帝一边痛斥一边又怜爱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他。
荣深却从老皇帝的话里听出了一丝质疑的意味，他说徐大人的事儿就是在问他如何这么巧，徐大人请求去查看宫外搜查的事儿，就碰上了他被刺杀。
他父皇这是在质疑他做局。
早就知道他父皇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没想到他将命都快要赌上了，依然卸不下他父皇的戒备心。
他只好将计就计。
“父皇，徐大人是我找来的。”荣深故意抛出一句话说。
“什么意思？”老皇帝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孩儿先向父皇报告一下这半年的战果。”他突然不说之前的事，反而话锋一转。
“嗯，你说。”
“孩儿无用，用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才将西真鲜虞叛乱平定，并向西真挑明了鲜虞的意图，西真此次叛乱是因为内部祸乱而被鲜虞利用，鲜虞觊觎我朝疆土已久，此时元气大伤，没有了西真相助，想必鲜虞短时间内不会再次来犯。至于详细的报备，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