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扭转
“罪女没有行兵打仗的经验，于是寻了上过战场的佟伍长。从他口中知晓因铁器难锻造，一把刀铸造至少需两天，可是两天锻造一部份长枪，再从国库调出一部份，凑齐了打仗所需，路途又需十五天左右，这一去便是十七天，前线战事瞬息万变，武器又被有心人所毁，不得不作最坏的揣测。”
京城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一会儿便噼里啪啦下起雨。风云变换，在天空之中化作另一番景色，京城外的人看着都忍不住一缩头。
正要从朝堂赶回家中的桃殷，看着雨幕，扶着官帽，跑进雨中。
连珏面色莫测，看着桃夭一点头，示意她继续，显然已认同她所说。
“于是罪女带了第二物——锈。佟伍长说在战场上，当场死亡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受伤。在阴雨连绵的夏日里被铁器划伤，即便伤口不大，还有军医照看，却总会面临死亡。阴雨，潮湿，铁器，联系起来，再照他所说，我猜想会不会正是这种气候，铁器产生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毒素，一旦渗入伤口，便致人性命。”
“猜想，这种时刻你和我谈猜想？”
“我用兔子试过了，这些红点划到伤口，兔子都死了。”
桃夭着急地反驳。
连珏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殿内四周挂上的纱帷风里飒飒作响，四处翻飞，隐约露出一跪一站之人。
桃夭心下一凉，刚刚她连自称罪女都忘了。
半晌，连珏终于面容放缓，将她扶起来。
“不愧为桃家之女。”
桃夭听闻，不由自主拽住他的袖子，“大哥有救了？”
“只要他取得第一战的胜利，缴获对方一部份武器，便能赢得时间，这一场与纳木潘王的战争，朕的京军便必胜。”
桃夭或许未曾想过，但连珏已经想到了，如果以后的战车车轮，也能涂上漆，减少劳损，浣月国的出战成本便大大降低。只要他国还未发现这个秘密，浣月国便可以成为战场之上的虎狼之师。
看着她的笑容，连珏没有抽回袖子，反而解释一番。他不似先皇那般注重规矩，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贵族还是百姓，只要是真正能对江山社稷有用之人，他一向十分欣赏，并且容忍度极高。
和况这还是给自己带来一连两个惊喜之人。
连珏话音一落，桃夭只觉在这殿内性命被威胁的压抑之感一扫而空，眉间被剑指的锐气消失。她一抹额头的汗，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
他早已忘记刚刚因桃夭闯入麒麟殿的不愉，派人将桃夭送回家，他踱步两圈，立马开口。
“立即诏器物司司长，宣靖武使进殿！再寻桃家金木居苏二。”顿了顿，他又补充，“影卫去查查佟伍长。”
当桃泽寄回的断剑进入京城之时，器物司司长魏源便已得到风声，连忙加派人手，赶制铁枪头。他知道如果武器真的出了毛病，需要加制，便不能用刀剑，只能选择枪头。
他为一枚枪头安上木棍，一震手腕，绕了个花枪。
武器之中，长枪排名远不及刀剑，更因它时常需要更换劳损，朽了的木棍，他最爱的这长枪，不被人所赏识。好不容易能在一战中能派上用场，从而正名，上场之时却又是青城那等气候阴湿之地。
他抹抹这长枪，终归叹了口气。
门外传来太监尖细叫声，他抬眼望去。
靖武使是桃泽带出来的兵。
家中无权无势，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就他这一代，连个玉米都种不好，为了生计只能当了兵户，吃一口军粮。
但到了军营才发现，每一顿吃饱喝足都是断头饭。他怕呀，活得不好，他也惜命呀。就在他想跑的那一天，他遇到了桃教头，新兵营里最大的官。
他以为会被扒皮抽筋，却只是喝了碗酒。
他刚开始以为那是碗毒酒，却没想到比毒酒还毒。他与桃教头喝得烂醉，在校场里打了一架又一架，他的武功好得让他这个被打之人都忍不尊一声“好“”。
一拳一脚，沙雾翻飞。
“你们这些新兵，能上战场呀！跑，还跑！老子和你换呀，老子多想和你们换啊。”
“老子想做事！老天你听到了吗？不当窝囊废，老子想杀敌…卫国”
最后醉倒在地上的他，只听见他这样说。
换什么？换身份吗？他嗤之以鼻。
他后来在战场上见到更多的人，那时才明白，
这里不仅仅是生死名利场。
桃家是贵族，关系复杂，朝堂的事他也不懂，只知桃教头大抵是不能上战场。
可是，他还是想在他的麾下上一次战场，他如今也算有名有利，他想知道当年，
桃泽到底想换的是什么？
当然生活还得继续，一锅热菜正要动筷，房门被敲响，靖夫抬眼，门外侍卫轮廓若影若现。
“器物司全面赶制的长枪，必定要在一日之内凑齐木枪，魏源带苏二去器物司，他会给你一个惊喜。再者派一百手艺娴熟的铁匠和调五万斤铁块，随靖武使前去，在青城内修补武器，制作弓箭。”
苏二颤抖地跪下，学着魏源“谢主隆恩。”
“靖武使，朕命你后日带队地字军，护送武器前往青城支援，能有多快就有多快，你们便是桃教头和朕的希望。”
“微臣定不负圣望。”
走出殿门，刚才这天还阴沉的吓人，现下已经雨过天晴。
三人领命各自前去，麒麟殿又恢复安静。连珏正想喝茶，却想起自己早把茶倒了。
只要桃泽能拖延时间，首战取胜，后方的支援立即赶到，长枪为攻，红箭为辅，只要战争一旦进入消耗期，绣了的红箭便能有十足威力，伤残中毒在身的纳木藩王军队绝对耗不过富饶的青城。
纳木千算万算终究没算到这桃家养出了这样一个女儿，正是发愁之际，老天便给浣月送了个吉祥物，让连珏都忍不住暗自说道，真是快哉！
连珏看着上次与连熙成下的残局，动了一枚棋子。
自言自语：“写信告知你青城动乱，你给我推荐桃泽，谁能想到现如今，竟是他的妹妹，扭转了败局。”
夹子一落，局势瞬间变化。
现下端看，桃泽能否赢过第一次交手。
走出麒麟殿的连珏和马车上的桃夭一同看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