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熟悉
这边连熙成稳坐如山，看台上的主判官却坐不住了，他清楚地看到跟着成安王前来的应该是器物司之人。
无论如何，今日他不近人情的做法定会被皇上知晓。他只觉后悔，开考之前就不应该收下魏家送来的银子，现下不为难李然熹，也就不会有多余的什么事儿了。现下不仅得罪李将军家，还将太傅府，桃府，成安王一起得罪，他一锤脑袋，他这是被千两黄金冲昏了头，才敢一次性得罪如此多的官员，几个将军的闲职都不够给这几个人玩的。
这样一想，连忙想中止比武，可是擂台便先有一人朗声而道。
“苏二奉器物司之命，前来给武生送枪！”
一句话让众人纷纷将他四周空出来，本以为只是一个落魄官员，没想到是贵人前来。少女们眼中有了光亮，李然熹有胜算了！
桃夭早就被擂台边的变故所吸引。看到苏二的出现，她猛地回头看向连熙成。他也紧紧盯在赛场之上，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强烈，他低头看了看她。
可是平淡的神色，丝毫看不出他离开之时做了些什么。桃夭将目光重新挪回擂台之上，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只觉得脸烧得慌。
她居然迁怒于他。本来李然熹便是她的朋友，他帮忙便是恩惠，不帮忙才是常理，可是她还说她闲…现在看来，是她嘴闲。
自从得知苏二被征用到器物司，给了官品，虽然是芝麻大的小官，但在上风村里也成了个名人，没人敢再欺负他们。得知他们过得好，桃夭便未曾找过他。
现在他的出现，无疑雪中送炭。
“接着！”
枪从黑色锦帛而出，一经见光，枪头，枪身泛出冷色金属光芒，锋利坚硬如峭壁之上鹰嘴，却又亮丽如破冰而来。
擂台之上那人一见她弹身，探手拿武器，流星锤出手，宛如陨石破晓，向着她后脑勺而去。李然熹知道流星锤向着她而来，可是要接武器，慢了刹那，于是流星锤将要砸中。
挂着护身符的素钗，被流星锤砸成两半，一头秀发散落，黄色的三角符纸就掉落在地。李然熹捡起护身符，将它塞在衣襟中。
李星河捂住眼的手放了下来，看到这一幕，脸颊有些不明红晕，只觉此刻的李然熹分外好看，比书中描写的神女还要好看，看得他心生暖意。
银枪一横，李然熹披头散发，抹去面颊上的血迹，大声喝道：“再战！”
女孩子们高分贝的尖叫，让桃夭有些头晕，但是她也觉得现在李然熹好帅，帅的她忍不住露出了星星眼。
连熙成看着此刻得桃夭若有所思。
流星锤铁刺划过枪身，火花四射，李然熹一甩手，将他刚刚扔出的另一个流星锤用枪末砸了回去，正中腹部，让男子连连后退，吊眼疼的有些下垂。
抬脚一扫，男子弹起，正中李然熹下怀，银枪落地，支撑而起，膝盖上顶，随后一脚将他砸回地面，脚踩胸口。
“我这右手你还要不要！”
“要！”
话音一落，男子抬脚，想要踢中李然熹的后脑勺，却被李然熹躲过，却又遭受男子一掌，后退一步，让两人拉开距离。
没有给他翻身而起的时间，枪尖一绕，直逼他的喉咙。
停留在几毫米之间，让他在枪尖下的皮肤生了一些鸡皮疙瘩。胜利的锣声终于被不断擦汗的主判官敲响。
“武状元——李家军，李然熹！”
李然熹伸手将此人拉起来，一拱手。
李将军紧绷着的脸，骤松，手捂着脸庞，面容如何，不与以外人道焉。
正是此时，刚刚在擂台上站稳的男子，看着众人欢呼中的李然熹。又看了看远处时不时单脚蹦向前的桃夭，掏出怀中子母连环弩。
扣动扳机。
一枚刺伤李然熹的手臂，正当她怒视擂台高举弩，张狂而笑得男人，身后一声闷哼，还有阵阵惊呼传来。她猛地转身，便看见，桃夭的绣梅银白棉袄肚子上晕开红痕迹，倒了下去。
再一回头，要抓住始作俑者之时，却看见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嘴角流着黑血，印堂发黑，已然服毒自杀。
李星海带来的大夫最后没为参加武试的李然熹治疗，反倒是一路尽力为桃夭止血。本来想和恩公说两句话的苏二，见此情景，连忙找来马夫。
桃夭只觉得腹部很痛，烧得五脏六腑疼，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冷到极致，还是烫到极致。闭眼之前，她看到连熙成的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了慌张。
慌张什么？她只是不小心又受伤了。
紧接着意识沉在海中。
“桃夭——”
谁的声音像是远方而来，离得如此远却又如此近。温柔地像她在梦中出现过多次的妈妈。她缓缓睁开眼。
现代病房之中，白炽灯晃晃悠悠，绕的她眼前一片茫然。
“桃夭，你还记得我吗？”
女人的声音似曾相识，就像曾经在皇宫之前，遭遇诡异之事，还有遇到阳柔，这些至险之事时，在她脑海里出现过的声音。
可是病房之中，只有扬起的窗帘作响，再没有其他人。
“你是谁？”
“你忘了一切对吗？”
“我忘了什么？”
“忘了责任。”
责任，什么责任？
桃夭头忽然疼痛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她直觉危险，强忍疼痛，翻身坐起，按下呼叫铃。一次又一次，却无人应答。
“你忘了，回到浣月的责任。”
浣月，对，浣月。
她在现代早已去世，一盆灰，一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穿越到了浣月，不再孤独，周围有着热闹的人，有爱她的人，喜欢她的人，不舍她的人。在现代格格不入的感觉，在浣月却全然消失，这些羁绊让她无比安心。
可是她又有什么责任呢？
“你没有责任，桃夭，你记住，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谁都不能控制你，无论躯体，还是感情，你是我的孙女，你是自由的。”
同一个声音，另一个语调，全然不同，像是两个人所说，桃夭彻底疑惑，看不见的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还在！”
“我当然在，别想再利用她了。”
“利用！你背叛了国家，还说我利用她，你们活该受到惩罚！”
“早该放下…”
“不能放下，成功近在眼前。”
尖锐的笑声在房间里四处回荡，桃夭捂住耳朵蹲下不知所措。到底这是发生了什么。
“孩子别怕，回去吧。”
一个温柔地声音抚慰她，随即她眼前一黑，鼻间传来熟悉的桃府府中的熏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