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难兄难弟难和尚
楚啸天在泥水中叩头说：“谢谢长老，不孝子……”说道这里楚啸天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说出自己的姓氏，因为自己的姓氏是国姓。便又改口道：“不孝子一定记得长老收容的大恩大德。”
土佛向上抬抬手，让楚啸天起来。
空儿凑到土佛跟前小声说了句什么，土佛不为所动，他说他家与众人不同。空儿不知眼前的这个长相丑陋的人土佛长老看上他什么了，非要收他进山门？
过了力日土佛长老决定给楚啸天剃度出家，不过寺庙没有僧人反对收留这个来历不明的丑八怪。
“不就是收个和尚嘛！”土佛有点不耐烦了：“剃度吧。”这是一锤定音了。
空儿听到土佛长老不耐烦也只得退到禅房外不敢再反对土佛长老的意思。
剃刀在道一手中刷刷地响着，楚啸天的脑袋片刻之间已成了一颗光葫芦，楚啸天自己摸了摸，哑然笑道：“这就是和尚了吗？”
“且慢，”从禅房里传来土佛的嗡嗡的声音，他对楚啸天进行入佛门例行开导：佛门讲究“四谛”、“八正道”、“十二因缘”，依经律论三藏，修持戒、定、慧三学，才能断除人间万种烦恼，以成正果。什么是佛？凡能自觉、觉他、觉行圆满者皆为佛……
楚啸天听得如堕五里雾中，只顾乱点头，他此时肚子咕咕叫，想的是快点完事吃斋饭。
土佛说：“你乱点头不行，你现在岂能悟得其中真谛？就是贫僧修行这么多年，也还不敢说能成正果。你既入佛门，就得守佛门十戒。你知道是哪十戒吗？”
楚啸天自作聪明地说：“知道八戒，唐僧上西天取经，给那个色鬼的天篷元帅起了个八戒的名字，不叫他到处背媳妇。”
道一、道二和一群看热闹的大型尚全都忍不住窃笑起来，知客僧空儿则是一脸厌恶。
“你听着。”土佛告诉他，这十戒是：不杀生，不偷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不涂饰香粉，不歌舞观听，不坐高广大床，不非时食，不蓄金银财宝。问他能自戒否？
楚啸天说：“唉呀，这不是天下所有的好事都享受不着了吗？”
听他一说众僧又忍俊不禁地偷着乐。
土佛说：“不许胡说，你只答，能自戒否？”
楚啸天说：“只要有斋饭吃，能让我在这里住下，别说十戒，再加十戒也行，我能自戒。”
“好，”土佛说，“给你起个法号，叫离下吧。寺里的规矩，知客僧、香火僧和各位师父会给你讲，你就先做挑水僧吧。你要合群。僧，你知道梵文是何意吗？就是众的意思。合众，才能深得佛道。”
楚啸天心中不惊：“这个眼前的土佛长老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叫离下，难道是寄人篱下？”没有！认真听土佛长老的话只是乱点着头。
土佛又说：“你父亲是天上的紫薇星，贫僧曾受过他的恩德，所以才收留你教你上进，如今有了报偿机缘，不可荒废了时光。你从虽然天资聪敏也取得了不少成绩，但是毕竟都是在你父亲的庇护下才有的，日后做大事是不够用的。”这些话就解释到为什么土佛长老不管他人反对的意见，还要收留楚啸天的原因了。
楚啸天说：“现在我从容貌到修为都已经面目全非，还说什么做大事？师父说什么是大事？难道我还能当上帝王不成吗？”
此言一出，吓得众僧无不瞠目结舌，空儿跌足叹道：“土佛寺从此有了一害了。”
土佛不想多与他纠缠了，只是说了一句：“不得胡言乱语。”站起身走了，剃度完毕。在他看来，他也没对楚啸天抱有什么幻想，一来还算喜欢他的聪颖，二来天下大乱为报前人恩德，所以也算对得起他父亲山明王的在天之灵了。
到了吃斋饭的时刻，桌子中央有一大筐馒头，每人面前一钵豆腐汤。大型尚全都默坐到长长的餐桌两侧，都双手合十在默诵，只有楚啸天一边合十，眼睛却骨碌碌乱转，盯着摆在桌上的白面馒头。趁人不备抓了一个，夹在大腿之间。
祷告毕，众僧一只只手伸向盛馒头的篮子，楚啸天抢先又抓起一个。
最后伸手的道一却什么也没抓着，筐里已是空空如也。
知客僧眼睛眨了眨，早疑心是楚啸天这个臭小子多拿了。他的阴损招儿是现成的，他拍拍手，众僧纷纷站起来，随着知客僧的手势，全都放下手中的馒头，双臂平举。
楚啸天腿间夹着馒头，因此撅着屁股站不直。知客僧空了胸有成竹地来到他身后，用膝盖向他屁股后一顶，喝令：“直起腰来。”
楚啸天一直腰，夹着的馒头滚到了脚下。众僧的目光刷地投向他，有嘲笑的、有鄙视的。
空儿拾起馒头，扔回筐里，对楚啸天宣布处罚令：罚饿三顿饭，念十遍《金刚经》。
楚啸天眼睁睁看着别人开始吃斋饭，自己只好咽口唾沫，乖乖地跟在空了后头走人，肚子叫得更凶了，他用力紧了紧裤带。
土佛长老居上座，正在讲经，楚啸天坐在和尚们中间，这是他第一次听讲经，无奈肚子里没食，心里发慌。
佛性讲述的是《金刚经》：金刚经又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金刚比喻智慧，有断烦恼功用。什么是般若，般若即智慧，它在于不着世相，也就是无相……
楚啸天精力不集中，四处乱看，不时地紧紧腰带，土佛长老瞪了他一眼，用力咳嗽一下，接着往下讲：无相，也就是情无住，无住即情无所寄……忽然又见朱元璋乱动，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离下！”
楚啸天一时不习惯，没意识到是叫自己，反倒四处张望。一旁的道一捅了他一下：“叫你呢，你法名不是离下吗？”
楚啸天忙直起腰来：“弟子在。”
土佛问：“你怎么不用心听老衲讲经？”
楚啸天说：“听是想听，可他们不叫我吃馒头，饿得肚子咕咕叫。”
这下子和尚们再也撑不住了，大笑。
土佛又咳了几声，禅房静下来，他问楚啸天：“离下，你都听明白了吗？有所问吗？”
楚啸天想了想，说：“弟子有一问，土佛大师这佛性是何意？佛之本性吗？佛之本性又是什么？”
和尚们以为他要挨打了，这是对长老的大不敬啊。和尚们大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道一小声对楚啸天说：“该死，你找打呀？”
却没想到，土佛长老丝毫未恼，他平和地说：“问得好。老衲何以叫佛性？佛祖认为，人人都有成正果、成佛的本性，在生死轮回中此性不改，是为佛性。”
楚啸天似懂非懂的样子，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大家都听得见了。土长老显然也听到了，对膳食僧吩咐道：“给他两个馒头充饥。”
楚啸天说：“有了馒头，什么经也吃得进去了。”众僧忍俊不禁，又窃笑。
吃了俩馒头，楚啸天开始自司其职，去挑水，挑水地点是山下的杏。
原来的河床已变成鹅卵石裸露的荒滩，早断了流，只在石缝中有细流涓涓流出。
这可难为了楚啸天，他拿着一只葫芦瓢，一点点地从石缝泥沙中舀出浑浊的水来往木桶里盛。
他看见附近山坡上有几个人在剥树皮吃，认出其中有周左达、储世昌、江台容，他叫了一声“江台容”，奔了过去。
看着楚啸天和尚打扮，从小就在一起混的伙伴们大喜过望，还以为楚啸天这小子死了呢？随后又都忍不住笑了，怎么看都别扭。江台容说：“怎么堂堂帝国储君，居然当起了和尚，还让你来担水？你多余自找苦吃，你若能当好和尚，我都能成佛祖了。”
楚啸天说：“别的不说，当和尚可以避开国师申江的追杀，而且还有斋饭吃。要不我和土佛大师说说，你们几个也剃了光葫芦吧？”
江台容很正经地说：“我不。当和尚就娶不了媳妇了，我家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还等我给江家接续香火呢。”
楚啸天说：“你以为我真的想敲一辈子木鱼，撞一辈子钟啊！唉，陈士杰呢？”
“吓跑了。”江台容说，“树挪死，人挪活，再不跑我们这些曾经支持你的家族都要被楚天一那个王八蛋给抄家了、陈昆坤也逃难去了。我们也是侥幸从申江手上一路逃出来，跑到了些深山老林中躲避申江的追杀，没想到居然碰到你了，要不是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以你现在的容貌没有几人能认出来。”
周左达一边嚼着榆树皮一边说：“再过几天，我再吃这树皮，我非要饿死不可啊！，实在不行我就打算杀几个人吃吃啊！我已经好永没有吃过肉了！”
储世昌又接着说道：“申江这个老王八蛋把我们几家都给抄家了，我们提前得知消息被家里人偷偷送出帝都，才得以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