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了结
吴博文又说，主公向来反对不教而诛的，这次让邓天留守洪都，事先明公并未指明利害和责任重大，这是不教，如有过，明公也无法推诿。
江台容不服：“怎么反推到主公身上去了？”
楚啸天却说：“吴博文先生说得对，我确实应引咎自责。”
吴博文说：“这一来，都清楚了，邓天可当堂开释，戴罪立功。”
周左达和江台容都说：“好！得人心！”
文理也说：“不然谁肯卖命！”
楚啸天见吴博文亲自去为邓天松绑了，却故意用埋怨口吻说：“这吴博文啊，菩萨心肠，以后我可不敢再叫你断案了。”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松了绑的邓天说：“谢先生不杀之恩。”
吴博文却小声说：“烧香烧错了佛了！你是聪明人，主公若想杀你，我能做成这个顺水人情吗？”这话楚啸天偏偏听到了，很高兴。
邓天过来，给楚啸天叩头：“谢主公不杀之恩。”
楚啸天扶起他来，说：“哎，拜错庙了！是人家吴博文先生慈悲为怀呀！”
那面，站起来的愚才先生对仲武说：“很默契吧？”仲武会意地笑了。
本来人们认为不可避免的黑云猛雨轻松地被一阵风卷走了，露出了明净的蓝天，皆大欢喜。
文理已经走下台阶了，楚啸天叫住他：“文理。”文理忙又跑回来。
楚啸天说，丢了洪都，丢了江西，武子豪不会甘心。叫他马上去守洪都。
文理问：“不用邓天不好吧？”
楚啸天说：“再用他为主将，别人会有议论，你去了，我才放心。”
文理说：“请父亲放心，有我在，定有江西在。叫邓天随我去吧。”楚啸天说，“也好，从跌倒之地再爬起来，是好汉。”
三个月过去，道一的秃头长出了头发，找上门来，楚啸天认了这个失散多年的“表哥”。既然是亲属，安插在内府办点杂事，谁也不好多嘴。
这天，换了官服的道一显得精神焕发，一瘸一拐地在书房里忙着，外面久雨初晴，阳光充足，道一正指挥几个小厮把图书搬出去晒。
一个小厮不小心把书掉在地上，道一责备说：“小心点，这书可是主公的命呀！”
姬明瑶和李兰款款走来，看见晾满院子的书，姬明瑶说：“新来的这个小厮可真勤快，几年没晾的书也晾出来了，有些书都叫虫子咬了。”她顺手翻弄一套被虫蛀的书。
“还小厮呢！”李兰说，“我看他都快有四十岁了。姐夫也真是的，上哪儿弄了个瘸子表哥来！”
“你别小瞧这瘸子。”姬明瑶说，“绝对地忠诚，对我都什么都不说，一问三不知，只忠于你姐夫一个人。”
“是吗？”李兰说，“我看他傻乎乎的。”
“他可不傻。”姬明瑶说。
道一在书房里又打开了一个上锁的箱子，里面是一些楚啸天的笔记之类，还有两张字画，一张是李珂题的“能屈者能伸”，一张是美人图，正是雅兰的。道一动了好奇心，捧起那张画，看了又看，不知为什么，他笑了。
这时姬明瑶二人已进了书房，问：“道一，是一幅什么画呀？”
道一忙把画卷起来往箱子里塞。
姬明瑶伸手去拿，道一挡住她，说：“这可不行，他的东西谁也不能乱动，这是主公吩咐的。”
“是吗？”姬明瑶揶揄地望着他。
李兰说：“你以为你是谁呀！她是我嫂子，你怎么连里外都分不清呢？”
姬明瑶已经不客气地从道一手中夺过美人图，打开一看，大为震惊。李兰伸头看了一眼，姬明瑶连忙用手盖住楚啸天的题款。李兰说：“这画的是谁呀？”
姬明瑶故意平淡无奇地说：“一幅仕女图。”随手扔进了箱子。
姬明瑶随手翻着一本书，问道一：“听人说，你和楚啸天是表兄弟？我怎么没听说过？是两姨表弟呀，还是姑表弟？”
道一说：“是姑表弟。”
她又问：“你从前为什么不来找你弟弟？”
道一说：“楚啸天从小就在宫里，所以我们就很少见面，楚天一登基后我的家抄家，所以才流浪到这，正好听说表哥楚啸天没死还当上了一方之主，过来投奔。”
姬明瑶问他：你这腿怎么瘸的？
“叫人打的，”道一说了又马上改口说是狗咬的。
李兰咯咯地乐起来。姬明瑶说：“你好好干吧，楚啸天一直想找个贴身的仆人，一直相不中，你够幸运的。”
李兰挖苦地说，找来找去找个瘸子。
她们都确实有点纳闷，觉得这人来历不明，肯定不是什么表亲，却又这么楚啸天璋青睐，令人不解。
正如楚啸天所料，武子豪战败后憋足了一口气准备报仇，为夺江州，必与楚啸天在望江和朝阳湖上有一场水战。武子豪欺楚啸天水师不精，战船小而陈旧，特地造了百余艘巨舰，每只舰有几丈高，分上中下三层，每一层都有马厩，可藏战马百余匹，人住的舱更壮观了。这船大到上下层说话听都不见的地步，巨大的橹都用铁皮包裹，大船涂以红漆，十分醒目。
楚啸天得到情报，称武子豪是破釜沉舟而来，把文武官员带到战船上不说，连官员家属也随船出征，号称空国而来，其势汹汹。
楚啸天知他是背水一战，来拼命的，当然不能掉以轻心。楚啸天已令文理率部死守洪都城，说要用分城拒守之策。
吴博文建议，必要时可令周左达、赵龙撤庐州之围去救援洪都。
愚才先生却反对，庐州指日可下，现在撤围，不是前功尽弃了吗？我们不宜自乱了阵脚。
楚啸天说：“看看再说。”
楚啸天忙完公事，呆呆地望着屏风上随风飘动的纸条，有一张写的是一个“梅”字，不禁心有所动，耳根也有点发热。他有时对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萌生的对金梅的占有欲感到吃惊、脸红，却又不能罢手。以他现在的权势，他尽可以大张旗鼓地纳她为妾，一来他怕吴博文这样的诤臣非议，二则怕李珂伤心。如果等到自己登了极，那就不用有什么遮羞布了。可恨不知进退的黑子居然想火中取栗。
楚啸天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金梅的房前，忽听里面有人说话，听出竟是谢氏。楚啸天有点扫兴地走开了。
谢氏在教金梅刺绣，指点她说：“不对，要这样勾住，不然底线松，容易脱套。”
李珂进来说：“又教梅妹女红了？”
金梅说：“娘指望我将来给人家当老妈子呢。”
谢氏笑她干什么都不上心。女儿家，针线女红不行，将来叫婆家人笑话。
“又来了，”金梅说，“我不嫁人，不用学了吧？”顺手把绣花绷子扔到了一边。
“真拿她没办法。”谢氏说，“一提找婆家就跟我撂脸子，真叫我发愁。”
李珂劝娘不用愁，妹妹这样出众的人，就是选宫女都选得上，还愁嫁不出去。
谢氏说：“你也不劝劝她？”
李珂说：“行了，我劝她就是了。”
谢氏出去后，金梅示威地将李珂一军说：“你可打了保票的，你现在劝吧，看你能不能劝动我？”
李珂说她知道金梅在等黑子，可最终的结局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那我不嫁人就是了。”金梅说，“黑子若非我不娶，我为他死都行，他若是背叛了我，我看错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李珂也有点束手无策了。她问：“你那天在庙里许愿是不是和他有关？”
金梅说：“是啊。我倒不是许愿叫他马上来娶我，我是盼他写封信来，这不是什么难事。”
“有信来吗？”李珂问。
金梅从百宝匣里拿出用红绒绳捆扎的厚厚一沓信，很骄傲地在李珂面前晃晃，嘱咐她千万别告诉娘，更不能告诉姐夫。
李珂点点头，又忧虑地说：“我是怕这事最终无结局呀。”
“怎么会无结局？”金梅说，不是好的结局，就是坏的结局，反正她都认了。
李珂无可奈何。女人犟起来谁也劝不动的，李珂能想象到如果她是楚啸天会有什么样的对话。
大概就是像下面这样。楚啸天说她知道金梅在等黑子，可最终的结局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那我不嫁人就是了。”金梅说，“黑子若非我不娶，我为他死都行，他若是背叛了我，我看错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楚啸天也一定会束手无策。他问：“你那天在庙里许愿是不是和他有关？”
金梅说：“是啊。我倒不是许愿叫他马上来娶我，我是盼他写封信来，这不是什么难事。”
“……”
金梅自主的从百宝匣里拿出用红绒绳捆扎的厚厚一沓信，很骄傲地在楚啸天面前晃晃，既然已经被楚啸天知道了，那她就什么也不怕。
楚啸天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事最终没有结局。”
“怎么会无结局？”金梅说。
“只能有坏结局。”
“那我也认了。”
想必是这样吧，李珂叹了口气。谁来也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