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思（1）

    秀满乘马返回清洲城时，已是傍晚。他一路风尘，回到客栈后，稍觉疲惫，就在房间中歇息。过了一个时辰，将近戌时，秀满下楼，在客栈大堂中用过晚饭，回到住处，躺在床上回想今天那些不寻常的遭遇：先是在清洲之町码头意外与枫相遇，并获知她经常跟随葡萄牙商人出海；接着去了热田神宫，从神宫执事那里听到许多古时传说，最后在利用神兵天丛云剑磨砺自己的意志时，在走火入魔的险境中竟然身临其境般经历了古时那一幕幕血雨腥风的杀戮，而在这片血腥之中，他却得以一睹天照大神的真容——那是一个容貌娇艳，眉目含情的女子，一个令他难以忘怀甚至心痛的女子。

    秀满越来越迷茫，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命数，更猜不透那幽渺的天意。在古时发生过的那一幕幕景象似乎原本与他无关，可是为什么他却深受触动，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也许这其中有某种玄机，只是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寻找不到指向真相的线索，也难以摆脱这凡夫躯体的束缚——这注定要毁灭而无法长存的躯体不能让灵魂永驻世间，因此他也就不能以长久的生命来追寻探求真相。这是一种永恒的悲哀，这种悲哀世间不止他一个人承受！

    戌时。客栈中十分安静。秀满辗转难眠，盘坐在床榻上修炼“血影心诀”。白天在热田神宫与天丛云剑的杀气对抗时，秀满体内气劲急速流转，修炼事半功倍，不知不觉中，“血影心诀”在天丛云剑杀气的激发下变得更加霸道，威力自然强了许多。秀满禅功根基很深，即便“血影心诀”更加霸道狠辣，仍无法反客为主，压过禅功。秀满明了“血影心诀”的危害，“血影心诀”犹如利刃在怀，固然可以在必要时用来克敌，然而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自身，因此，他必须加紧修炼禅功，以确保能克制杀气十足的“血影心诀”。

    一个时辰之后，秀满体内气劲已经循环好几个周天。一股暖流自他的丹田向四肢百骸慢慢扩散，气劲充盈，全身舒泰。秀满起身，在屋中踱步。他的步子迈得很慢，每轻轻迈出一步，他的身体都能保持很好的协调性，看似随意，其实做到了攻击与防守的绝妙配合：进可攻，退可守，无懈可击。

    气劲流转，循环不息。此时的秀满神采奕奕，精力充沛。他推窗望月，明月悬空，清辉遍地。

    秀满凝视着夜空中的明月，出了神。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秀满经历的事情似乎太多。天下大乱，人人自危，不论老幼男女，都要经受战乱之苦，他自幼小时，就从族中前辈那里听到许多发生在战乱之中的凄惨事情，那时他就感同身受，怜悯弱者，悲伤不已。他的心似乎被尘世中的苦难与悲凉深深打动，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容易被感动，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漠视那些无辜之人的死。

    亥时的清洲城十分静谧。白日的喧嚣已经散去，那些奔波忙碌的人多已沉入梦乡，在梦中也许暂时忘掉了生活的艰辛。但也许有人辗转反侧睡不着，或者陷入梦魇。秀满思前想后，他十几年短暂的经历竟似数十年沧桑那么沉重，不禁感慨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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