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赏花（2）

    道三观赏这等烂漫的景致，说：“中国有‘曲径通幽’之说，此说法用在此处倒也贴切。”归蝶立即拍手说：“唐朝诗人常建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意味深远，令人钦佩。”法缘和尚十分喜爱乖巧伶俐的归蝶，说：“女公子说得极是。”当即吟诵：“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法缘和尚吟诵完此诗，随即说：“诗意浑然，禅心毕现，余音非音，法相无相。”

    一行人往前走了数十丈，进了桃花丛中。桃林繁花似锦，枝叶交映，而云雾乍开乍合，携带着淡淡芬芳，拂过几人的面颊，沁人肺腑。归蝶去年曾来到谷中流连徘徊过，今日故地重游，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边看边说：“这里还是像以前那么美，若以后每年春天都这样该会多好啊！”她这句孩子气的话原本出于无心，可在其他三人听来却让他们感触颇深。法缘身为出家之人早将生死看淡，知道这花开花落似有常也似无常，本来就不能让凡尘俗事驻在心间，因此笑而不语。而道三与上户彩心中都不由一颤，均想到身逢乱世之中，稍不留心即可能丢掉性命，这繁花固然美好，而一旦片片凋零，就会让人黯然伤神。

    几人在幽谷中盘桓良久，谷中云雾缭绕，清净幽谧，大异于幽谷外那喧哗嘈杂的俗世。道三伫立幽谷中，感慨万千：“若天下太平，刀剑入库，干戈弃用，再无纷争该有多好！当我归隐之日，一定挑选一处清幽之地，使烦躁不安的内心远离尘嚣，得以休憩。”法缘和尚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山谷幽深，桃林繁密，法缘、道三等人在幽谷桃林中观赏了近半个时辰，几人赏玩桃花之余，论及当今天下大势。法缘和尚感叹樱花帝国战乱不休，以致生灵涂炭，道三则因不能一统天下而怅恨。道三又向法缘和尚说：“传闻九州岛上空红莲绽放，阿修罗神降临尘世，只怕这乱世纷争的局面将更加难以掌控了。”法缘和尚说：“贫僧读过《天下异闻杂录》一书，其中对阿修罗神之事所述甚详，原以为仅是民间怪谈，岂料竟是真的。”

    道三苦笑着说：“天下事乱纷纷，人间道戚戚焉。各地大名为扩张势力，彼此明争暗斗，费尽心机。岂知天道高深难测，赏罚不爽。尘世中人在阿修罗神面前只如蝼蚁，如何抗衡？大家争来争去，到头来只不过让阿修罗神看了笑话。”

    道三自明光寺返回天守阁时，已是午后。春末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三层天守阁上。道三站在天守阁三层的檐廊中，望着远处天际，思绪万千。方才他在幽谷中游玩，云雾扑面，桃花似锦，那种世外桃源般的感觉让他暂且忘记了尘世的烦恼，可是一回到天守阁，他就不得不重新以美浓国主的身份面对太多未知的困难与危险。

    数日前，道三收到的那封密函使他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以前道三曾遭到几次暗杀，每次都侥幸躲过，这次不知是否还有运气避开。义龙已经长大成人，她终究是土岐赖艺的血脉，道三始终隐瞒义龙的身世，然而国中传言却令人心中惕惕。也许，总有一天，义龙会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时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父女两人必将势如水火，难以相容。

    道三已年近半百，心境苍凉，实在不愿看到家中再生变故。归蝶年幼，自然无力承担斋藤氏家业，倘若义龙因仇恨之心对斋藤氏反戈一击，斋藤氏的基业将不免沦丧。当年道三窃夺美浓国主之位时，虽获得明智一族的支持，然而国中还有其他豪族心中不服，怀念被驱逐的老国主。若非道三恩威并施，只怕那些豪族早已聚众反抗了。不知他对义龙的养育之恩能否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怨。肯与道三共患难的只怕寥寥无几，明智一族与斋藤氏荣辱与共，上户彩可与道三生死相随，其他几位家臣自然也肯忠心为主。可除此之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