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书法课
这一夜睡得极为不安稳，梦中的有一点白茫茫的亮光追着她，但她极为恐惧那点亮光，不停地跑着，疲惫却不敢停下来。
“哗——”白拂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挂满了冷汗。
微弱的天光透过窗纸被模糊成柔和的光源，照亮了室内。
秋绮听到动静，急忙挑了帘子走进来：“小姐这就醒了，才刚卯时，天刚刚亮呢。”
“醒了——”白拂捂着头摇了摇，长叹了一口气：“起来吧，早点去教习院也行，昨天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都备好了。”秋绮伺候着白拂下床，回答道。
一番折腾，天光洒落在城中主道的时候，白拂的马车已经奔驰在前往教习院你的道路上了。
她来的的确很早，教习院甚至还没有开门，白拂让马车自行走了，自己在附近逛着。
虽然是清晨，但是附近已经热闹起来了，这片区域位于城中内城，附近住的都是富人，因而倒是没有那些在街边摆摊子的小贩，只有肩上挑着担子的走贩，和富人家的仆人们兜售着自己新鲜的货物。
白拂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身后秋绮的呼唤：“小姐，门开了。”
白拂走进去，在院子四周转了转，把大概的格局都摸清楚之后，才去向甲组学习的院子。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白拂脚步慢慢悠悠地走进去落座，整理已经送到自己座位上的笔墨纸砚。
“切，这么寒酸。”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白拂扭头看去，只见是昨天那个符小姐，正鄙夷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再打量了她的，明白了她的鄙夷从何而来。
因为想要省钱的原因，自己让秋绮拿的笔墨等工具都是最普通的。
在她看来能写就行，眼下正是要存钱的时候，没必要花的地方就省着。
“用的东西比一个平常家庭都不如，还有脸面呆在甲组，呵。”符小姐摆弄着自己明显高上一个档次的工具，嘴角嫌弃地一撇。
她这一声将四周的目光都引了过来，大家都在看着她如何收场。
“写的字不好，用再好的工具也是枉然。”白拂淡淡道，目光毫不退缩地看向符小姐。
“哟，这口气——白二小姐看来在书法上造诣颇深啊——”符小姐看着她淡然的样子，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燃了起来，继续说道。
白拂抿抿嘴，决定结束这场无谓的争端。
她自顾自地准备起墨水来，不再看向符小姐。
符小姐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但这个情形她要是再说话，白静娴一定不会再搭理她，只好在心里暗暗挤兑：“看那研墨的姿势，真是粗鲁，长得好看又如何，光凭一张脸就能掩盖她的粗鄙吗！？”
莫名其妙被找了一茬，白拂的心情自然也算不上好，手下的力气逐渐加大，将砚池都磨得“吱吱”响，让刚刚进来教导书法课的夏清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如此不注重举止的小姐，是怎样进入甲组的？”他眉头皱了皱，心中立刻留下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印象。
“给诸位小姐问好，今后就由老夫夏清来为诸位小姐教授书法的课程。各位小姐家中底蕴皆是深厚，想必在家中也有学习过了，老夫只是帮助诸位小姐更上一层楼，望诸位小姐周知。”夏夫子的话面上谦卑，但是内里却不带一丝谄媚，自有一番风骨。
白拂也听周围的人讨论过为她们授课的人，无一不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确实有傲气的资本。
白拂看着他一一展示前朝名家的拓碑贴文，然后讲解自己的看法，接着就提笔将上面的单个写出来，再说出自己的心得……
即使白拂对书法研究不深，也能看出夏夫子的字写得既飘逸又含蓄内敛，运笔流畅，柔美之态尽显，很是适合这些女孩子学习。
“接下来诸位小姐就练习我方才所讲解的三个字罢。”夏夫子放下了笔，开始布置起了作业。
白拂搓搓手指，将那一杆紫檀狼毫提起，饱沾墨水之后铺开纸张，定点于纸面上一寸的地方，略略回想一下，找了找感觉，随后目光一闪，挥动手腕，一气呵成写完了第一个“漱”字。
在最后一笔末尾顿了顿，她提起笔来，看着眼前的字迹，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小练的字没白练。”白拂勾起一个笑容，虽然很久不写了，但是再次提起笔的时候状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
再接再厉，她将这张纸摆到一旁镇好等它晾干，然后铺开另外一张，低着头一边撇着墨汁一边构想找着手感。
此时夏夫子从前方走了下来，检阅着学生们的成果。
有几个已经写了出来，有几个还在苦苦构思，夏夫子时不时地停下来，拿起学生们的成果鉴赏。
“嗯，不错，运笔自然。”他点评着手上的作品，有点头有摇头，而被他肯定的学生，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开心的笑容。
被这样的大师肯定，自然是值得骄傲的。
先生慢慢踱步，几乎将前面的位置都走完了，才往后面走来。
“咦？”他略微扫了一眼后面学生的桌面，就定住了眼神。
只见他看着白拂所写的那个“漱”字，若有所思。
“运笔迅疾，风骨内敛，态势却极为潇洒，这样的字出现在一个小姐身上——难得，真是难得。”他走到白拂的身后，正好撞上她第二次落笔，不仅屏住了呼吸等着她的完成。
“好！”看到短短时间内跃然于泛黄纸面上的飘逸字迹，夏夫子不禁叫了出来。
这一“然”字，竟然比前一个字还要洒脱，墨迹淋漓畅快，叫人一看，心中闷意就汹涌而出，消弭一清。
白拂被身后的这一声轻喝吓了一跳，手一抖，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夫子。
“呃……”看着先生露出精光的眼睛，她挑了挑眉。
“这位学生是……”夫子看着她询问道。
“学生白静娴，白侍郎府中。”白拂在满堂的注视下，起身行过礼报出了自己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