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卦
“这你就不知道了，请求神明，最重要的是要心诚，若是心诚地去拜，那一文钱又何妨。若是心不诚，那就算你供养再多的贡品，神明收不到又有何用？”白拂指点着秋绮，松散说道。
“这……”秋绮还想要说什么，但白拂把脸一板，她就立刻嘘了声。
“心诚则灵，好见解。”白拂正要走下偏殿的楼梯的时候，从殿门里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道。
白拂扭头一看，见是一个穿着简单长衫的男子，长得清爽明利，气质温润如玉。他衣衫料子算不上好，但裁剪得极为妥帖地穿在身上，衣领和袖口用同色的淡灰丝线绣了不明显的花纹，这样的人看起来是那家的公子，但是周身上下没有什么饰品，只在额前缀了一条不知道是什么奇异料子编织的抹额，上面镶嵌一块黑色的石头。
白拂看着他迈过门槛向自己走来，而身边的秋绮一动不动。
“见笑了。”白拂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在下谷闻竹。”这人对着白拂拱了手，淡声说道。
白拂对着他微微俯身，一边低着头回话，一边疯狂地转动脑筋。
“见过谷公子。”她道，又在心里想：“都城中从来没有听过有谷姓的世家，这个谷闻竹是何方神圣？”
“人人尽都是愿将大把的钱财奉给神明，但小姐却偏偏说心诚即可，这样的言论真是新奇。”谷闻竹道。
“谬论而已。”白拂不敢多接话，只是退让。“
“见过谷天师！”正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身边一直一动不动的秋绮却突然有些激动地大声说道，对着谷闻竹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把白拂吓了一大跳。
谷闻竹侧身避过了这个大礼，冲着秋绮摆了摆手。
“秋绮认得谷公子？”白拂扭头看着面上带着激动之色的秋绮，眼角再打量了一下谷闻竹。
“小姐，谷公子乃是当朝护国天师的门下弟子，宿慧极深。”秋绮低声对着白拂解释道，还不忘冲着谷闻竹行礼。
“啊——原来是这样。”白拂眼睛一转，大概可以猜测到秋绮为何如此的激动。
就她所见，这个朝代的人对于神明笃信极深，更是合国上下都信奉名为一个上野教的教派，将其奉为国教，上野教的分量在国中极重，所培养的天师涉及到国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上至皇家天子，下至百姓贫民都离不开。
上野教的天师分为几个等级，最高等级的是护国天师，也就是一教的领袖，作为护国天师的弟子，身份自然尊贵，甚至尊贵过许多末流世家的公子。
怪不得秋绮会那么激动。白拂了然。
“小女子失礼。”她眼睛一转，对着谷闻竹道了一个不是。
谷闻竹仍旧是避让开了。
白拂看着这气质干净的年青少年，眼珠子一转，轻笑道：“谷天师认为人们不应当供奉太过？”
她这问题问得犀利，一个教派信徒众多，得到的供奉也众多，大量的银钱难道真的送给了神明吗？还不是进了教派的账户里面。拥有越多的钱财，教派的发展才能越来越壮大，身为教派一员，劝信徒少供奉些东西又算是怎么回事？
谷闻竹深深地看着她，仿佛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这问题背后的那些暗流汹涌，他最后闭了闭眼睛：“也许。”
白拂嘴角挂起一个微妙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笑他的不伦不类，还是在嘲笑信徒们的徒劳。
“看来小姐有不同的见解。”谷闻竹捕捉着白拂的脸色，慢道。
白拂摇了摇头，就要走往下面。
但秋绮却着急了：“小姐，遇见谷天师实在难得，听闻谷天师卜卦极为灵验，何不请谷天师为小姐算上一卦呢？”
“好没意思，就算是准的，算出来又怎么样？”白拂摇摇头，找了个理由拒绝。
从小的教育就培养她相信科学，作为一个苗红根正的新时代青年，她怎么会去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小姐！”秋绮拉住她的衣服，实在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好了，人家天师忙得很，哪里有空帮我这个小小人物算卦呢？”白拂道，对着谷闻竹示意了一下，就要拉着秋绮走。
但谷闻竹的声音却从上面传来：“不妨，我正好得闲。”
“多谢天师。”白拂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见秋绮急急转身道谢了。
她抚了一下额头，有些懊恼地看向谷闻竹。
谷闻竹明朗的脸上却是坦坦荡荡的表情，清澈的双眼对上她的，让她有些拿捏不住他的意思。
“行吧。”白拂败下阵来。
谷闻竹引着她去到了一个小房间，请她坐下来，然后拿出一套占卜的用具出来摆好，然后问：“敢问小姐名讳？”
“……白拂。”白拂犹豫一会儿还是说了。
“生辰？”
白拂看了一眼秋绮，秋绮赶紧开口：“天永四十八年七月九日辰时一刻。”
谷闻竹抬眼看了一眼秋绮，再将眼神移到白拂身上：“白小姐要算什么？”
“你拿手什么？”白拂懒懒道。
谷闻竹没有回答，而是开始动作。
白拂眼看这他鼓捣了那套用具好一会儿，最后将一个碟子推到了她的前面。
碟子底部有微微凹起的纹路，上面洒了大小不一的小石头，还有细碎的莹白粉末，这些石子与粉末在**不平的碟子底部组合成一个图形，走势杂乱。
白拂看不出什么来，便抬头去看谷闻竹。
“白小姐之命……实在玄妙。”谷闻竹转着那个碟子，边看边说道。
“我从没算出过这样的命象，这命象显示，白小姐命中定有三大难，三难惊险异常，罕见无比。不过，最后都能有惊无险地度过，三难之后便顺遂平安，一生富贵安乐。”
“是吗？”白拂心中还期待他能够有一些什么让她意外的言论出来，没想到，说得却是这样的平庸。
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心里面嘀咕道：“骗子。”
“多谢谷天师。”秋绮却是在一旁连连道谢，感激道。
白拂轻轻地哼了一声，谷闻竹抬起头来看她：“白小姐似乎对在下的解释很不满意。”
“怎么会呢？”秋绮连忙道：“我家小姐很感谢——”
“对。”白拂打断了秋绮的话，直勾勾地看着谷闻竹，眉宇间尽是冷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