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改邪归正
程四光耷拉着脸,一旁站着喋喋不休,怒骂不止的女人,女人一边算账,一边骂他。程四光整个人颓到了极点。整个人像被一层灰暗的纱笼罩了起来,看起来也快废了。
这件事情也告诉鱼游了一个道理,你可以挣不到钱,但是你一定不能沾染上恶习,弄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那样的话,比你从未得到过,更为可怕。
没过多长时间,鱼游就找到了新工作,是在一家全国连锁的大型超市里做收银员,当时应聘的时候,鱼游挤在一群的大姐大妈中间格外显眼,负责人事的眼镜男人一下子就把她挑了出来:“看着挺机灵的,做收银吧。”
鱼游自己也觉得不错,收银员可比普通的理货卖货员工工资多上两三百呢,可干了几天后,发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容易。
首先是一个专注度,收银员的工资需要细心加手脚麻利,你漏掉了货品不行,动作慢了也不行,弄得从早到晚,神经都是紧绷的状态,上一天班下来,真的是全身疲惫。
第二就是时间性,虽说一天只是八小时,可是这超市里生意太好,除了早上稍微闲一点,其余时间连上厕所都得跑着来回,吃饭也是两个人轮换着来,人都快晕了。
前几天真的是不习惯,甚至还有一次收错了账。一次收重了,一瓶洗洁精重复了两次,后知后觉的顾客拿了小票去前台对账,主管批评了鱼游一顿,还扣了五十块钱。
鱼游感觉自己好冤啊,就为了个两块多的洗洁精,就扣了这么多,这一天心情都是阴郁的,颇有一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挫败感。
隐约中,她又想起妈妈的话:“不要觉得你委屈了,大家都有觉得委屈的时候。”
妈妈的意思也是说立场不同,所以各有要求。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因为身体原因,连份像样的工作也找不到,说不出文绉绉的话来,可是每一句都很在理。
鱼游调整了心态,也不去埋怨主管,静下心来去做事。几天之后,倒是也适应了,不但动作麻利,账目不出错,而且还笑意盈盈,顾客都很喜欢到她这里来结账。
有时候,别的队伍明明很稀疏,人家非要排在这边,就是觉得这个姑娘看起来讨喜得很。
下班和休息的时候,鱼游同样在摆地摊,卖完一批货再进一批,成本不高,量也不大。挣些小钱,倒是心满意足。
不过有时候她也托着腮在想,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发展的速度可以用光速来形容,像三庙街这样的老旧胡同越来越少了,城管也来得越来越勤,摆地摊越来越难生存了。
而且她也不想再过躲着城管,东奔西窜的日子,更不想一辈子与廉价小商品打交道,自己是不是也得寻寻别的出路了?
这一天晚上,鱼游一直忙到十点钟才收摊,这两天进了些小商品来卖,十块钱三样的小东西,从玩具到厨房用品啥都有。这些倒是挺受主妇的喜欢的,大家挑挑选选的,乐呵得很,所以也拖到这么晚才收摊子。
走的时候听见对面的大春姑正要跟旁人唠叨,说是冯大旗好几天没来了,是不是改邪归正了?
鱼游觉得好笑,他们口中的冯大旗算是半个城管吧,算是兼职。可是却比其它几个城管黑心得多,驱逐他们这样的小生意人就罢了,还又是掀摊又是罚款的,做人极不厚道。这样的人能改邪归正?怕是一辈子都不要想的。
鱼游就曾经见过他掀了街口刘婆婆的摊子,刘婆婆都八十几了,儿女不孝顺,就靠着做点鞋垫,卖点小头饰生活,活生生就给人家掀了,看起来真是糟心得很!
他当时还想罚款的,过路的几个居民实在看不下去了,围过来就把他给骂了一顿,冯大旗一人抵抗不了这么多人,所以警告了几句就走了。
鱼游她们也手忙脚乱地帮着刘婆婆收拾摊子,看着刘婆婆老泪纵横的脸、佝偻的身影,鱼游心里酸得很,马上想起死了好久的外婆,还真想把冯大旗打上一顿!
鱼游听着大春姑他们说话,自己也迅速收起了东西,这次她弄了两只编织袋来,东西全部放进去,倒是也蛮好用。
扛了这两大袋东西,她匆匆地离开,想着家里还有一包泡面,还是超市打折的时候买的,就快要过期了,今晚必须吃了。
两只袋子重得要命,走起路上叮叮当当地响得厉害,这种小玩意,虽说好卖,可是搬运太麻烦了,贼重!
她在偏僻的小巷穿行着,过往的行人那么多,没一个像她这样行色匆匆。走到拐角的小卖部时,不知从哪里晃出来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东拐西绕的,一下子把鱼游逼退到了墙角。
大汉眯着眼睛啧啧出声:“来,小妞,陪爷喝一个。”
“喝你个大头鬼!”鱼游嘀咕了一声,侧身闪到超市入口。
来京大半年,这样的男人她见多了,一般她都不会跟他们正面起冲突,阴暗处就跑,越快越好。至于这样的大众诚,你淡定一点,他也不敢对你怎样。
果不其然,那醉汉站在原处眯缝着眼睛晃悠了一下,又拿起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一气,然后又哼着乱七八糟的歌走了。
鱼游这才松了口气,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超市门口,打算原地歇口气。
这时,小卖部的胖老板娘不乐意了,她甩着拖布杆儿,翻起了白眼:“哎,别挡了我的道,杵在门口,客人还怎么买东西?”
鱼游哼了一声,心想这女人好凶,自己本想在她店里买点饼干啥的,就她这态度,还买个屁!她拎起袋子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拐角才停下来,想要喝口水。
手机铃声就是这时响起来的,鱼游飞速掏出它来,看到上面鱼妈两个字时,顿时乐开了花,接起来后,对面女人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刚刚怎么不接电话?我都打了两次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