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忆
一年前，楚国。
“哎！我的风筝！”
彼时的顾九歌还是楚国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因为见到了秦国年轻帝王的才貌倾心不已，底下的人便给她出谋划策如何去赢得他的心，这才有了现在风筝的一出。
只见一只红色的风筝高高挂在了柳树梢上，周遭的人都急的团团转，却没有人能拿得下来。
“殿下，您看！”杏枝附耳过来悄声道，“秦国皇帝来了！”
顾九歌穿着一身桃红的石榴裙，微风飞扬起裙摆，桃花眼微微流转间仿佛携了一世风华，却偏偏清亮无比。
她顺着她的视线回眸，仿佛惊了花神，树上的桃花纷扬，无数的花瓣仿佛落了雪般的打在那个人肩头，如夜一般的黑眸光华璀璨，五官仿若天雕一般深邃硬挺，只这一眼，便足矣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公主彻底沦陷。
他不过是足尖轻跃，几个眨眼间便轻而易举的跳到了那高高的柳树梢上为她取下了那只风筝，随后走到她的面前递给了她，对着她谦逊一笑。
只是一个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便让顾九歌看痴了去。
在那个瞬间，她已经觉得，他似乎是喜欢自己的。
……
君珩在楚国不过待了一个月而已，便要回去了，在这期间他早已发现了顾九歌为了引他注意而做的种种把戏，又被他一一拆穿。
从此，他对她愈发冷淡。
顾九歌有过一阵子的难过，但毕竟从小未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很快她便高兴起来，知道他要走，便亲手做了糕点，甚至还把自己从小带到大的贴身玉佩也藏在了袖子里，想要给他送去，希望他不要忘了自己。
可一路跑到了宫门口，却发现君珩正扶着一个女子窈窕的背影上轿，她没有见过那个女子的容貌，单就从背影来看，一定是个袅娜佳人。
在那之前，她从未感受过天塌下来是什么滋味。
“君珩！”顾九歌一气之下直接大声喊出了他的名讳，眼圈都红了，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上仍然不忘提着那篮食盒。
闻言，他顿时波澜不惊的回过眸，惯来温和的眸子里此刻缠着丝丝疏离：“公主还有何指教？”
“那个女人是谁！”顾九歌的语气近乎质问，这一个月来，她从来都没有在皇宫里，甚至是在君珩的身边见过她！
她原以为君珩会与她解释，可没想到，他却微微笑了，就连眸光中也是不曾对她展露过的点点温柔：“她是朕未来的妻子。”
妻子……顾九歌脸色发白，泪凝于睫。
看着她这般心碎的模样，君珩的眸中微微一动，终是不忍：“我心中已有了人，公主又何必执着。”
“本公主有话对你说……”顾九歌勉强不让自己落泪，只是声线已然哽咽，“独有你我。”
也许是她的模样确实太过可怜，君珩想了想，终究没有拒绝，跟着她的脚步一直来到了一侧的回廊。
顾九歌将手中的食盒和玉佩一股脑儿的塞到了他的手中，抬起头来望着他：“我就不能成为你的妻子吗？”
君珩有些惊讶的看着那篮食盒，以及那块象征着皇室身份的玉佩，想了想，再开口时终究不是伤人的话：“情出于心，我心中既有所属，便不会再娶旁人，多谢公主美意。”
“她……她到底哪里比我好？”顾九歌眼睛一眨，终是落下泪来。
君珩唇角微微扬起，眸中的温柔仿佛要化为实质一般：“我喜欢，就好。”
也许是他眼中的温柔刺痛了她的眼，顾九歌在那瞬间忽然就体会到了心碎的滋味。
“君珩，你混蛋！”她近乎蛮横的将那块玉佩扔到了他的身上，泪水早已控制不住的布满了脸颊，头也不回的离去。
后来，君珩还是走了。
但就在他走后，她收到了一个锦盒，是他拜托人私下送还给她的。
顾九歌将它打开，发现里面正是那块白玉一般的玉佩。
……
她忽然回过神，胸口有些微凉，正提醒着她玉佩的存在，看着君珩狐疑的目光，顾九歌终于像个孩子般的笑开了，随后轻轻把整个身子靠近了他的怀里。
“陛下，臣妾真的很幸福。”她由衷的说道，周身仿佛都洋溢着喜悦。
他曾对她说，那个女子将会成为他的妻，如今想来，或许那就是苏余姩。
她无意纠结这其中究竟哪里出了变化，但如今，君珩愿意为了她将苏余姩送出皇宫，她成为了他唯一的皇后。
君珩身子微微一僵，似乎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无所适从，他双手紧握成拳，暗自隐忍了许久，这才缓缓的将双手放在了她的背上，低声道：“皇后能如此想，自是最好。”
……
转眼，距离苏余姩出宫已过了数日。
这段时间君珩对顾九歌已称得上是无微不至，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顾九歌当局者迷，日日沉浸在帝后情深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只有杏枝旁观者清，总觉得他对她好的有些刻意。
“参见皇后娘娘，陛下此刻正在宣政殿会见朝臣，还请娘娘入偏厅稍候。”
一众宫女诚惶诚恐的对着顾九歌跪了下来，面上的神色与其说是尊敬，倒不如说是惧怕来的更多些。
顾九歌不觉有甚，笑着对她们点了点头，这才入了内室。
君珩的偏厅布置的很古朴，隐约透着墨香，顾九歌只是随意踱步到了桌案前，便发现了一封用簪花小楷写成的书信。
与其说是书信，倒不如说是花笺，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顾九歌犹豫了片刻，四下无人，她终究是伸出了手，将它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一行起笔：“阿珩，见字如面。”
阿珩……不就是君珩的名讳？顾九歌面色一白，指尖终究是一颤，几乎连握住这封信的力气都失去了。
她没有再去看信的内容，而是迫不及待的看到了信的末尾落款处，心中终究是一沉。
果然，那边写着“阿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