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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夜闯同泰寺 二

    剑锋藏于鞘中,挥鞘刺去。

    平安不欲杀人,即使面对的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两个道貌岸然的和尚。他因杀人而逃亡,不想再因逃亡而杀人。

    运起半生不熟的五蕴剑法,点向弥远的肩胛。

    弥远大步上前,左臂横垂胸腹,两只铁马插进地板,肩胛前挺欲硬生生吃下这击。

    平安见这人竟敢以肉身硬抗兵刃,心下疑起,刚才可是眼睁睁看着陶承跟那和尚一击拼的两败俱伤的,难道这和尚也要效仿那人,拼自己个两败俱伤?那可不成,两个都受伤了还怎么逃离这里。

    不由剑鞘稍移,改刺和尚檀中,这是气门所在,看你敢不敢硬抗。

    弥远不管不顾,脚下一歪,竟然还是毫无顾忌选择以肉身硬抗。

    剑鞘理所应当的击在檀中上,没有希翼中的胸骨碎断,身受重伤。

    “乓”的一声,平安觉得敲在了金铁之上,大惊,这和尚还是不是人?别说寻常人,就是修士被人猛击檀中也遭不住。

    弥远可不会给他思考的机会,挥掌劈开剑鞘,攥拳擂向平安唇腮。

    平安腕肘受挫,几乎拿捏不住,将剑鞘收转回来,见一个金光灿烂的拳头迎面怼来。

    这要是被砸中,怕不是满面桃花开能解决的,说不得满口银牙跟下巴就要不翼而飞了。

    平安屈膝弯下,向后仰去,以原地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脸上被劲风冽的生疼。

    左掌拍地,腰身发力盘扭,借力用力,斜里荡出一剑抵淄尚的咽喉。

    弥远反映极快,下颌猛垂,生生用下巴跟胸骨夹住了剑鞘,又是一拳直刺过来。

    平安无奈只能以左掌相迎,“咔嚓”一声,平安觉得自己像被一辆飞驰的马车撞上,架不住这力道被远远抛去远方的黑暗中。,

    与此同时宝剑铮然出鞘,平安的身子和一抹绚丽的金光齐飞,像蹴鞠似的掷在地上,滚了两滚才停下,手中仍不忘紧握利剑。

    陶承大惊失色,脱出而出呼道:“平安!”

    弥如年老气衰,虽然和陶承拼了个两败俱伤,但是明显不如陶承年富力强,伤势回复速度大打折扣,加之此前已经元气大伤,此刻已经盘膝坐下,见师弟弥远大站上风,心头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下一半,轻呼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息,两息,三息,刺耳的摩擦声从里面传来。

    平安拖着金剑缓缓显出身形,剑锋切穿石板,划在包夹内里的精铁上,跳动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痛楚彻骨,左手掌心硕大的拳印肿的黑青,足有半寸厚,手臂不自然的耷拉着,和尚那势大力沉的一记重拳险些费了他一只手,余力都震的他肩胛脱臼。

    平安痛的面目狰狞,汗出如浆,牙关咬紧吭都不吭一声,本不想下重手,却不想这和尚出手凶戾狠辣,那一拳若是砸在自己身上焉有命在?

    金剑抛向陶承,陶承接住,低嘱道:“小心点,不能再留手了。”

    平安没有回答,一把撕下面罩,狠狠丢在地上,杀气沸腾,三道翠绿色的剑符从袖口窜出,绕着小臂飞旋。

    剑指所向,三道剑符分化作三道流光刺向弥远。

    弥如霎时面如土色,脑中涌出挥之不去恐惧,惊魂失措道:“锐金剑符,是天一道!”

    弥远也如临大敌,铁马如山,低吼一声,身上笼出一片赤金色的光芒,恍若被浇铸成金人一般。

    剑符踪迹奇诡,分刺弥远两处要害,一处眉心,一处咽喉,一处绕着他伺机而动,俨然要置弥远于死地。

    “乓乓”两声几乎同一瞬间响起,分别刺在它们应该刺的地方,却没有插将进去,被那金光牢牢的抵在皮肤上。

    另一道剑符毫无规律切的他的身上,斩落他的长眉,割去他的白须,把他划的衣衫褴褛,却也是一样无甚大的功用。

    弥如见状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呼道:“师弟无忧,此人修为不足,破不开你的金身。”

    陶承却瞧出了破绽所在,这和尚刚才运气全身无有异常,唯有肚脐一处微微鼓颤,显然那里就是关键所在,喝道:“平安,攻他神阙,破他护体功法。”

    弥远大惊,元气狂涌直上,两处力道齐发把剑符震成齑粉,身形暴退,伸手欲要遮挡肚脐。

    他遮的快,剑符追的更快。

    剑符毫无阻碍的没入神阙穴,三寸剑符只留个剑柄在外。

    弥远被剑符破了功法,击飞到塔外,半空洒下一串血雨,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寺院。

    “嘭”的一声,如同一个破麻袋般掷地有声,弥远痛苦的蜷缩着身子不住的哀嚎。

    “师弟!”弥如见弥远身受重伤,也顾不得疗伤,挥洒着鲜血就跃了出去,一把抱住了他。

    ——

    黑夜是羊躭长久以来最喜欢的时段,每当夜幕落下,他总是情不自禁会陷入那些不着边际的寤梦,且越是黑暗,他就越是陶醉,越是欲罢不能。

    这是一种恶习,可是羊躭从没想过纠正,且乐在其中。

    他生在行伍家庭,父亲是百战名将,自然而然他也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无数的光环自小便笼罩在他的身上,将门虎子,少年英才等诸多荣耀。

    其实他对这些赞誉之词是嗤之以鼻的,统统都是狗屁,他根本匹不上这些美誉。

    原因无他,他一次战场都未上过,这些声名不过是蒙荫而来。

    祖父羊祉是大魏元老,父亲是大梁名将,这些荣耀如芒在背,时常压得的喘不过气来。

    羊侃如今虽五十有余,可是羊躭现在也不过是二十余岁。这算是标准的早婚晚育了,在他诞下那天,父亲喜不能寐,给他取名为——躭,意喻迟来的爱。

    祖父被人冠之恶名天狗,父亲被人加之凶名猛虎,他一直向往成为这样的人,怎么也要混个不差的悍号出来。

    可惜父亲似乎真的对他溺爱过度了,他十五岁就自认为可以上战场了,然而却总是天不遂人愿,一次次的被父亲驳回怒斥,直言战场即杀场,像他这样的三脚猫,真要上了战场,百步之内就会被人乱刀分尸。

    后来他才知道,军伍无非两种人,吃不起饭的人参军混口饭吃,无功名的人参军混个功名,二者要么胆小如鼠,要么悍不畏死,他是极有可能属于前者的。

    他曾听闻父亲决意南归之际遭遇重创,兵马被重重围困,士卒死伤惨重,援军却迟迟未到。

    那夜,他二叔手持长刀背着还在牙牙学语的他,杀的昏天暗地,拼了一天一夜才从尸山血海中突出重围,二叔那时年方二十有二。

    当时羊躭敢怒不敢言。

    现在的他感到的却是悲痛,悲痛欲绝。

    从未想过沙场上他会怯弱成那个样子,他当时真的吓到了,即使对手看起来不太像人,但这不能成为当了逃兵的托词。

    未知背后往往不是探求,而是恐惧,臆想多大,恐惧就有多大。

    其实他已经能算个将军了,至少还有勇气反击,那样的大恐怖,再精锐士卒也会吓尿裤子,君不见还有吓拉裤子的。

    他不是皮厚的人,一笑而过后是深刻的反思,以至于今夜都没有什么胡思乱想的念头了。

    军帐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出来走走看看。

    抬头眺望,尽是低沉的密云。

    这雨好像还要来的样子,干脆去第二处皇宫逛逛吧,当他一回巡夜的军卒。

    说干就干,领上门口近侍就朝那里走去。

    雨后的林子略显坎坷,踩着湿滑的苔藓,林子里的荆棘刮擦在他们的甲胄上,留下一串串的水珠。

    黑暗太过稠密。烛光也太微弱,照不亮前方的山路,只能长枪作盲拐,抄近路总是要比过大道难走些。

    翻过不算大的林子,浑身湿漉漉的来到了山门前,湿粘的感觉很不舒服。

    眼前豁然开朗,怎么这里这么明朗?抬头仰望,原来乌云已经缓缓退散,明月当空。

    守军兵士依然来回巡逻着,守卫在诺大的寺院外。

    月光照耀在枪尖上,亮起雪白的光华,甲士们见将军也来守夜,齐齐向他行礼,他的心情顿时明亮起来,点头回礼。

    这时,寺内传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羊躭耳朵微动,有了上一次经验,他判断出这是真正的痛断肝肠的惨叫,不是白天那种抽疯的惊叫。

    立刻对甲士下令:“这里所有人随我入寺,留下一队人通知其他三门的卫士紧守各处出口,莫要放跑了贼人,非我军中之人,立刻杀之!”

    说罢长枪一提,一马当先扎了出去。

    浮屠塔实在太大太现眼了,无论从那个角落入寺第一眼肯定是浮屠塔,尤其现在皓月当空,大部分黑暗都藏匿了起来。

    羊躭一来就看到两个和尚,一个躺在地上捂着腹部止不住的呻/吟,另一个和尚搀着他在给他包扎伤口。

    塔门前站着一个浑身缠绕红黑色气劲的黑衣人,月光遍洒,他的面色惨白,神情冷酷。

    惊疑的是此人身穿夜行衣,却没有戴面罩。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多想,长枪一指:“围起来,生擒那人。”

    五十位军士立刻齐齐抽出寒刀,把浮屠塔堵的严严实实,羊躭则领着二十人提枪掠向皇帝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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